碗剛一抵達唇邊,胯間的行李箱不知被誰踢了一下,朝她身上一撞,面碗也隨之一晃,半碗面湯潑在了她臉上,然后又滴滴答答地灑落胸前。
她狼狽不堪,一只手抓著背包找紙巾,眼睛只顧著看胸前的被弄臟的那一片,沒想到去找始作俑者。
她本能地認為對方已經走遠了,也不想去計較,車上人多,沒必要去和人爭吵,盡管她也心疼運動服得報廢了,這湯跡怕是洗不掉了——還好她有先見之明,穿的舊衣服。
然而,一張紙巾卻適時地伸到了她面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頭對上了一個男人焦慮的目光。
他正彎腰俯向她,長得皮膚白凈,臉型略長,眼睛細小卻讓人感覺有神。剃了一頭板寸,脖子上掛著臺單反相機,身穿羽絨馬甲,下身一條牛仔褲,褲腳扎進了馬丁靴中,整體造型的時尚感讓他與這車廂里的蕓蕓眾生不太一樣。
夏至呆了一下才接過他遞來的紙巾,不知道是該說“謝謝”呢,還是該說“沒關系”,或者兩個一起說?
他的反應比她要快,已一手托住了她右手上的面碗,她左手停下擦拭,又抬起頭看他,兩人兩只手一起端著那面碗,感覺有些奇怪。
“我幫你拿一下,你擦。”男人說道。
夏至扁一下嘴,心道,那你倒是先說啊,不說還以為你搶我泡面。
她擦完臉擦衣服,擦了一輪知道沒法擦掉,也就算了,她伸手去接回面碗:“可以了,謝謝。”
“哦……不客氣……本來就是我撞到你了。”男人靦腆地笑了一下,“你衣服,我給你賠個干洗費怎么樣?”
這衣服說白了就是個地攤貨,還是穿舊了的,就算心疼,她也懶得拿去干洗,再說她也不至于小氣到和他計較那幾塊錢,于是就說:“沒事,不用了,我回去洗一下就好。”
“呃……那,要不你去我那邊坐一下?我買的硬座。”他又指指她手上的面碗,“你坐著吃好一點。”
這也好。夏至轉著眼珠想了下,這地板這坐姿硌得她屁股發痛,何況她不讓他補償一下,他似乎就不打算離開的樣子。
她于是撐著車壁站了起來,捧著面碗跟在男人身后走到了他的座位上。男人貼心地給她調好桌板,然后站她旁邊低頭笑瞇瞇地看著她。
這笑看得她心里有點發毛。她側了側眼看他,指了下面碗說:“我吃了啊。”
“你吃吧。”男人笑嘻嘻地揚了下手示意她自便。
夏至不得不說:“你一定要看著我吃嗎?”她的吃相可不好看,而且她看他那笑怪怪的,開始疑心他的動機了。
男人恍然說道:“哦,哦,不好意思,你吃,我不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