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見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是否睡著了,她輕輕地走進病房。
聽見她微弱的腳步聲,他頭轉向了門口的方向,可是看她的目光是渙散的。
“是夏至嗎?”他淺淺地笑了,“不是曉,你的腳步聲和他不一樣。”
他看不見了嗎?夏至說:“是我……”
他朝她伸直手,馬上又放下:“你過來,走近一點,我能看到一點影子。”
她走到他面前,坐在了床邊:“你怎樣了?”
“不太好。快死了。”他笑著說。
“不要……胡說。”
凌信不是叫她來安慰他的,那她應該和他說什么呢?她和他之間,除了蘇曉,沒有任何聯系……蘇曉……凌信剛剛提到了他,那么說,他還在這里?
凌信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說:“曉剛剛出去買東西了,我以為你會碰見他的。”
“嗯……”她輕輕哼了一聲,接下去再無話了。
“你很奇怪我會叫你來是吧?其實沒什么好奇怪,我還叫了好些人過來,純粹是想見見……”他停下兩秒,又說,“不過你能來得那么快,我是挺意外的。我以為你可能會明天才來。”
“我……”夏至感到無地自容,“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剛好現在比較有空,明天不一定……”
“也好,明天來的人多了,我不一定有空和你聊天。”凌信眨了眨眼,因為瘦,笑紋挖得特別深,“曉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對你也是,如果時間可以多一些,我們也應該是好朋友。”
他這個類比讓夏至尷尬起來:“我和他,跟你們不一樣。”
“我知道……可能你會覺得你對他的了解不如我,畢竟我和他認識了十七年了。從初中開始,我們就在一個班上。他很聰明,畫畫拿了很多獎,文化課成績也很好……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知道我中考前突擊學畫畫,去考那個美術特長班是為了繼續和他呆在一個班上……”
夏至聽得眉頭一皺,既然如此,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呢?蘇曉說過,他向凌信表白的那封信被后者公布了給全班男生。
凌信看不到她微變的神色,他已沉湎在自己的回憶中:“那時太年輕了,其實真不太懂。只是覺得自己不想失去一個好朋友而已。包括初二的時候,他喜歡那個女生……直到現在,我都不敢告訴他,那是我故意在班主任面前說漏嘴的……”
“凌信!”夏至忍不住打斷了他,“算了,你別說了。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
她擔心自己又對他生起那種忿忿的恨意。這根本就不是愛,這是變態的占有欲。
“對不起。”他不笑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真正對不起的人,他有道過歉么?他這算什么呢?見不得蘇曉和別人在一起,一旦得手了又驚慌失措地出賣他?請恕她無能諒解——哪怕他已站在了死亡邊緣。
“不,我需要跟你道歉。”凌信說,“你現在肯定很生我的氣。我讓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把蘇曉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