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中心。
“這不一樣。”
克里斯蒂娜嘟囔了一句,小眼睛卻已經暴露了她被說服了。
她可不想當軟綿綿,也不想當奇異博士。
“去和雪妮道個歉吧。”
亞當笑道:“我保證她不會讓你難堪的。”
克里斯蒂娜沒有再反駁。
她也知道她錯了。
特別是她的男朋友,伯克醫生,剛才憂傷的坐在那里和她說:“從前我不知道和實習醫生戀愛到底有什么問題,現在我終于知道了。
從醫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在手術室質疑任何醫生,從來沒有……”
她自然也聽出了他話中未盡之意:“也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對待。”
對于一個成功的頂級名醫,這絕對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
可,能怎么辦呢?
他的確錯了。
錯不該讓彼此的感情干擾到了他在工作時的決斷。
不過他是主治醫生,哪怕錯了,也不用特地和下級住院醫道歉。
但是他要求她必須這么做,因為她是下級實習醫生。
現在亞當他們都這么說,她也不準備犟下去。
“利茲,聽說你和蒙哥馬利醫生做了一個出口手術,酷啊。”
亞當又看向表情復雜的利茲。
“yeah。”
利茲情緒不高的笑了笑。
病人是一個非裔少女,未婚先孕,胎兒頭部有腫瘤,造成羊水過量,并且妨礙了氣道和脊髓。
出口手術,就是先剖腹產,讓胎兒先生出來一半,將頭和胳膊拉出來,身體其余部分依舊留在母體內,先不切斷臍帶。
因為胎兒頭部的腫瘤阻止了空氣的進入肺部,需要母體的臍帶繼續維持胎兒的生命,腫瘤切除手術結束后,再切斷臍帶。
想想胎兒被托出半截身子,雙手搭在母親的肚皮上,閉著眼睛,彷如入定,下半截身子還在母親的子宮內,保持這個動作很長時間。
真是又神秘又有些詭異。
當然更體現母親的偉大。
這種手術還是很罕見的。
“不說說細節?”
亞當不想多問利茲為啥又傷春悲秋了,反正不愿意錯過稀罕手術的手術細節。
“有什么好說的?”
利茲勉強一笑:“我們說完手術方案,問她們聽起來感覺怎么樣?病人伍茲小姐的媽媽,直接說了一句聽起來很復雜也很貴,一副不想做的模樣。”
“她很有見地啊。”
亞當笑道:“醫院里手術越復雜越稀罕,本來就越貴啊。”
“難道她女兒和外孫女的健康,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利茲反駁道:“她一個勁不太想做,又想立刻離開,說不想再錯過上班時間了……我知道,我知道,生活不易,但在這種時候,不應該關注最重要的事情嗎?”
“呵呵。”
亞當笑著搖頭:“你這么說,就說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易,你或許覺得你知道,但其實你并不知道。”
紅樓夢中,劉姥姥一入榮國府時,是因為實在過不下去了,不想辦法打點秋風,就真的要喝西北風餓死了。
見到鳳姐,聽到鳳姐訴說賈家外表轟轟烈烈,內里其實也很艱難了。
劉姥姥就陪笑的說了一句:“我們其實也知道艱難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老拔根汗毛都比我們腰還粗呢。”
然后鳳姐就給了她二十兩銀子,說不嫌少就拿去,還說這本來是要給丫頭們做衣裳的。
劉姥姥被這天降喜事差點沒砸暈。
本來聽鳳姐抱怨自家也艱難,以為沒希望了,誰知道轉頭就得了二十兩銀子。
要知道。
二十兩銀子夠她們一家四口過一整年了。
Emmm。
一個是沒有就要餓死。
另外一個是少給丫頭們做件衣裳,少吃一頓飯。
果然都很艱難。
關鍵是人家鳳姐也沒說假話,她真心覺得賈府這些年內囊上來了,還要靠她拿嫁妝補貼,的確很艱難了。
利茲這會一疊聲說‘她知道病人母親生活不易必須上班’,給亞當的感覺就像鳳姐和劉姥姥說‘我知道的,大家都一樣艱難’一樣。
誰都沒說謊。
可卻完全是兩回事。
非裔未成年少女,要做單親媽媽了。
她的單親媽媽,又擔心手術太復雜太貴,又不愿意錯過任何上班的時間,太真實了有木有。
她不賺錢,誰養女兒和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