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真怪,不敢看她,就許久都看不到她。有一段時間,差不多有一個月沒有看到她,他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轉學,沒有在這所學校讀書了。
在那些看不到她的日子里,越是看不到她,他就越是放任自己的思緒去無拘束的想她的每一個細節。
他也放任自己的思緒去想數理化問題,想著想著,他能夠想到學習當中的每一個細節了,他發現,數理化問題當中,前后知識可以連貫起來,如同想著她一路上美妙的樣子一般。
細節想清楚了,知識就透徹了。
可是,她身上的細節,卻永遠都是一個謎。
他知道她的很多細節,如用一只手捋發的動作,用雙手提著一桶水的動作,彎腰的動作,系鞋帶的動作,可是,她的更多身體結構,她的名字,她的學習成績怎樣,他全不知道。
他發現,數理化解題思路的巧妙,有如她身體的曼妙,充滿韻味與規律。數理化是有規律的,她的美也是有規律的。
他極想探究她的美的規律到底在哪里,當然,他并沒有一次機會去近距離的觀察到這種規律。
但是他卻可以探究到數理化解題的一些規律。
在腦海里,他熱衷于構建她的美的輪轂,但記憶總是會有一些模棱兩可之處,構建得不十分清晰。
他熱衷于把數理化解題過程巧妙的書寫出來,這是一種可以清晰展示的絕美輪轂。
很久沒有看到她,模糊;再次看到她,清晰;這次的清晰與上次的清晰疊加,模糊。
先天晚上還清晰,第二天早晨醒來,卻模糊。
他并沒有過她的一張照片,有關她的人物影像,記憶中,總會模糊下去。
而數理化,想一想,卻更清晰。
他想追求她的清晰,卻始終得到模糊。
他不需要太努力,就找到了數理化中的清晰。
他并沒有一定要學好數理化的意識,更多的,就是為了追求一種清晰。
想一想,就清晰了。
得不到她的清晰,他還可以得到數理化的清晰,他覺得他是幸運的。
所以他的數理化成績,越來越好,慢慢的,好到成了全校頂尖。
可是,他的總成績卻不是頂尖的,因為不是想一想就能學好,需要記一記才有高分的科目,他總是懶得去記,也不怎么想去記。
他喜歡獨立思考,沉默寡言,從不在人前夸夸其談,也不向人吐露心事。他看上去總是默默無聞的,并沒有什么人注意他。
他偶爾也會因為數理化特別好而成為閃光點,自己班上,也有女生喜歡問他數理化題目。
他的簡樸衣服,一身著裝,如果放在今天,一定會成為特立獨行的另類。
但在那個年代,沒有幾個人家里富裕,都穿得不好,所以也就沒有人特別注意他的最差穿著。
他自己班上,就有好幾個來自農村的女生,穿得也很古樸,一門心思讀書,好像從來沒有打扮過。
所以,她就成為了他眼里,特別的星星。
同樣住在學校宿舍里,她把她的一切都變成了詩,一身著裝新潮卻不妖艷,大方得體,每個細節里都有一種恰如其分的美,沒有半點多余。
有段時間里,偶爾碰到她的次數,又多了起來。
在路上,他聽到她的同學喊她“小琴”,他知道她與他是同一個年級,高一時,他們整個年級,都在一棟比較老的教學樓里。他的教室在一樓,而她的,在二樓。
在腦海里,他絞盡腦汁描述看到過的,她的每一個細節,總希望能夠使之成為腦海里的一種永恒,甚或如同身體的一個結構。
最終,卻總是缺乏最充分的證據來證明,她的美的細節,可以成為永恒。
時間,哪怕是一天,一刻,也總會沖淡他看到過的,關于她的一切。眼前的一切,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再次變為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