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年夏季,齊先生將會正式卸任駐帝國大使職位。而在那個期間,譚繼澤也將正式拿到法學博士學位,以輝煌的成績完成自己的學業。
再然后,到了年底,新神州星區就會正式進入選舉季了。齊先生便完全可能以獨立候選人的身份加入選舉。齊先生在民眾心目中的聲望自不必說,在政商兩界的人脈也并不缺乏。另外,六十幾歲的年紀,以政治家的標準來說其實正直壯年,至少比快要九十歲的白老爺子更能讓選民接受一些。
白老爺子也是從獨立戰爭時代成長起來的著名老兵們,其實和派里斯元帥是同一種類型,都是那種比年輕人還要精力充沛的老牌硬漢。可派里斯元帥畢竟是軍人,星區長官卻是一位需要直接面對民眾的封疆大吏,一個九十歲的老人家,哪怕是精力堪比四五十歲的壯年人,也總是會讓一般老百姓擔憂的。
畢竟到了這把年紀,什么時候突然老年癡呆也不奇怪,這樣的老人家還非要推到臺前勞心勞力,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從這個道理上來說,新神州的人民畢竟還是有些良心的。
總之,如果齊先生真的愿意參選,十有八九是可以得到民眾擁護的。如果能得到在新神州經營了上百年的白家的支持,應該就可以坐穩位置了。
到時候,齊先生擔任星區長官,白老爺子可以退二線繼續掌控星區議會,便還能將新神州把握在既定的發展步調上。
不過,唯一的問題在于,齊先生是位文學家和社會學家,這個駐帝國大使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硬推上去的。他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但學生弟子基本上都集中在學術圈和文藝圈,在政商兩屆中雖然有許多粉絲,卻沒什么根基。
他需要一位優秀的助手團隊。
“所以,為什么會是我呢?”譚繼澤有點疑惑。
“我其實對法律界人士有一定偏見的。”余連笑道:“有許多法學人士,不管是社會法學還是自然法學派,做得其實都是尋章摘句的學問,嘴上都是法制精神和法律信仰,但其實只是失了人性的木偶。更有許多人,學法同時維護所謂‘法制’的原因,只是為了壟斷法律的解釋權從而謀取最大的利益罷了。”
譚繼澤不由得苦笑。這其實也一直是法學界的通病,可不是能用外界的固有偏見來解釋的。他自己就是優秀的律師和優秀的法學研究者,雖然可以舞弄著各種高大上的法律學術語抵擋外界的質疑,勉強維持著法學界的體面,可這如何騙得了自己呢?
“不過,唯獨只有兩者例外,是可以得到我的敬意……第一,愿意站在弱勢群體的一方,和強權甚至不健全體制開戰的民權律師。以及,真正的清楚了解法律只是工具,而非代表什么神性信仰的理智派。”余連停頓了一下,笑道:“正好,你兩者都占了嘛。”
“你打過民權官司,你深入了解過當事人的苦難,便意味著你對底層人民的生活和訴求有基本的認知。你善于使用法律的武器。可是,在法律的武器不頂用的時候,卻又總是挺樂意整點活兒。”
“我可從來沒有整過活兒。”譚繼澤眨巴了一下眼睛,面色平靜地表示了反對。
“哦,對,那不叫整活兒,而是用武器的批判代表法律的武器。”余連心想我信你才見鬼了。就算是那個戈多·灰耳真的和你沒有關系,之前制訂的那個雇神經病傭兵去炸掉爪翼會總部的計劃是怎么回事啊?
“不過,還是那句話,因為你的法學背景,所以你還是希望能通過議會和立法來推動社會進步的。”余連很想要再呵呵一笑,但考慮到自己是個有情商的成熟社會人,便語重心長地道:“這或許是一種最平穩,動蕩最少的方式了。可是,成功率姑且不提,不覺得效率太慢了嗎?”
“想要笑就笑吧。”譚繼澤道:“我現在就覺得您特別想笑。”
余連心想我才不笑呢。對待自己的達瓦里希就要像春天般溫暖。我這時候的情商可高了。
“另外,效率要那么快干什么?”對方又問道。
“當然是為了讓這個停滯的世界快點動起來啊!老譚,沒覺得這個宇宙其實已經停滯很多年了嗎?無論是科技還是社會制度。和3000多年前,剛剛踏上星際大航海的時候沒什么區別。和1500年前,帝國和聯盟同時抵達地球的時候沒什么區別。和830年前,銀河文明議會成立時候,依然沒什么區別。要是這個宇宙不動,我們就自己動!”
譚繼澤的表情依然沒有太明顯的波動,但卻此時的目光卻明亮得驚人。他沉吟了幾秒鐘,卻只是換成了一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