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年宮。
秦王與韓非對坐,手拿黑子,緩緩落下。隨著這一子落下,棋盤之上,局勢已定。
“王上的棋路老練,在下佩服。”
韓非棄子認輸,卻聽得秦王一笑。
“先生似乎心有所思,今日的棋路一直飄忽不定。”
“我只是在空氣中聞到了血腥味,有些不安。”
雙方將棋子各自歸攏,秦王的興致似乎很高,又與韓非開啟了新的一局。
“先生是法家之人,自然知道法家不察人心善惡,只究其行。忠臣也好,奸臣也罷,他們內心所想并不重要。不遇其機,怎見忠奸善惡?”
秦王落下一子,玉制的棋盤上,碰撞聲越加清脆。
韓非心中有些不安。要知道,雍城離這里不過數十里,若有變故,敵軍怕是一個時辰便能到這里。
“王上!”
便在此時,李斯急匆匆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韓非,拱手道。
“何事?”
“微臣剛剛去找相邦,想跟他商議典禮之事,卻發現相邦不在。臣遍尋宮中,都沒有找到相邦蹤跡,非但如此,王璽也不見了。”
典禮之上,身為相邦的呂不韋應親手將王璽奉上,交給秦王,象征大秦最高權力的交割,也代表了自秦莊襄王薨逝之后,呂不韋輔政時代的結束。自此之后,秦王將親自掌握權力,主持國政。
所以,在典禮即將開始前,大秦相邦會帶著王璽,在宮中等待。
“臣擔心變故,特意來稟告。”
李斯的擔憂之言,并沒有引得秦王重視。而后,蘄年宮外,響起的號角聲,卻讓這座本是井然有序的宮殿變的有一絲慌亂。
這代表著敵襲的號角聲在此時響起,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
“王上!”
秦王手中的棋并沒有停下,韓非有些佩服,在如此危境之中,秦王的棋路卻是越發的穩健。
秦王并不用做什么,王翦已經急匆匆走了進來。
“王上,前哨的營寨發來消息,嫪毐謀逆,帶著離宮的禁衛,離蘄年宮不到十里。叛軍前鋒官騎,已經與前哨營寨的護衛軍打了起來。”
“叛軍有多少人?”
“粗算有萬人,甚至還有附近幾個縣的縣卒,但依臣之見,嫪毐這逆賊既然膽敢謀逆,恐怕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前來。”
“依將軍之見,該當如何?”
“蘄年宮中還有五千衛尉軍,就此離去,恐怕會被叛軍包圍,不如收縮兵力,據宮而守,再令各地將領勤王。昌平君和昌文君的封地離此地不遠,可令他們速速返回封地,帶兵來援。”
“就依將軍之見,下去組織防御吧!”
“末將尊王命!”
此時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早已經在殿外等待,得了秦王的命令,急匆匆地便在護衛的掩護下,離開了宮殿。
趙高帶著人走進了殿宇之中,見到秦王,微微一禮。
“王上,如此緊要的關頭,為何不見蓋聶大人?”
趙高的語氣有些不對,站在一旁的李斯微微蹙眉。此時殿宇之中已經沒有多少人,李斯轉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趙高身后的內侍,見其目露兇光,暗道不好。
“王上,小心!”
“嬴政,受死吧!”
趙高身后的十幾名內侍拔出了暗藏的匕首,意欲謀刺。
面對著近在眼前的危險,韓非的眉毛抬了抬,眼前的秦王卻仿若未知一樣,依舊在下著棋。
出于直覺,韓非并沒有躲閃,依舊和秦王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