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乃是上邦,楚王更是諸侯之望,怎能如此輕毀契約?”鄭度在宴席招待過鄧芝后,對其“質問”道。
質問的自然是楚國的軍隊,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撤離的事情。
只是……這都已經先宴請過,這“質問”顯得很沒有力度。
對鄧芝震懾更強的,其實是跪坐——在楚國坐椅子好幾年,無論正式場合還是私下里,基本已經看不到跪坐,早就已經習慣,忽然又跪坐起來,還真有些腿麻!
鄧芝一邊隱晦的挪了挪姿勢之后,一邊從容的說道:“非是我大楚毀約,而是我方已有充分證據表明,是蜀國雇傭海寇掠奴,期間對楚國的海外疆域屢屢侵犯,甚至攻擊我大楚海軍。”
鄧芝說話之間,連眼睛都不眨,一如當初楚國人信誓旦旦的說,劉璋要先平漢中、再滅荊楚一樣。
“絕無此事!我主亦是仁義之人,豈會如此行事?何況海寇皆是魏人,與我益州山川相隔,如何能交易奴隸過來?此事顯然是魏國所謂!”鄭度全然拒絕承認,并且指向魏國。
而一旁的劉璋,早就被囑咐,先交給鄭度來應對,此時也不開口,只是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坐在首位,偶爾看看另一邊的張松。
“哦?這么說蜀侯是終于決定,要廢除奴役賣身制度?”鄧芝驚喜的說道。
鄭度聞言一愣,暗道:你也太會順桿爬,我只是說我家主公,沒道理要指使別人去“捕奴”而已,怎么轉身就成了要廢除奴役賣身了?
西川那么多士族,哪個家里不是數不清的賣身契?
雖說……
不能算是“奴隸”,甚至大部分農戶,可能終其一生,也見不到主家用契約展現獠牙的一面,但奴役制度、或者說是廣飼匿戶的習慣,是深嵌在士族血脈中的。
本質上這不僅是為了盤剝,也是為了與“朝廷”爭人。
畢竟士族家里多一戶匿戶,城姬的戶籍那就少一戶人,之后他們只需要對士族奉先,不需要對朝廷繳納稅賦,甚至久而久之,只知有主家、不知有朝廷。
楚國當初要廢除終身契,都歷經了多少坎坷、做了多少準備?
最好還是循序漸進,加之足夠大的利益盤,將這陋習“沖”了出去。
楚國的十年契,與之前的匿戶的最大區別,對個人來說,是減少了奴役,而對朝廷來說,卻是真正將每位楚民,都落到了戶籍中。
并不是被雇傭之后,對朝廷來說,就相當于沒有這個人……
不過如今突然在蜀侯這兒提出來,是怕蜀侯亡得還不夠快?
楚國也只是順勢用利益去“沖”,而不是生產力徹底發展到了這步,楚國的制度一向是略微領先于生產力的。
比如現在魏國在技術上,處處想學楚國,但依舊賣身契橫行,不僅奴役異族,在工坊中的工匠,也多是士族的“匿戶”——楚國的工坊制、技術,是朝廷推廣的,自然借機將匿戶之利置換了出來,并且徹底用《楚律》封死,而魏國的工坊和技術,是和楚國學的,他們可不會白白拿出“匿戶”。
至于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