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前來攔圣駕的家眷,按律本就是死罪。楊耀非但沒有追究他們沖撞圣駕的死罪,反而還調撥了宮里的宦人、宮女前去施粥。這份仁政愛民之舉,已超過了關中九成九的官吏。
何況,皇帝還愿意撫恤在這次暴力事件中,被鞭笞致死的百姓。在這個年頭,買一個女人也就不到五緡,姿色稍好的不到十緡,一個身子骨結實的全勞力壯丁,不超過二十緡。
皇帝開出的五十緡的撫恤金,已遠遠超過了一個壯丁的價格,足以買一匹西域的上等良駒。
薛訥在關中早就聽說當今的皇帝乃是昏君一枚,再到見了武懿宗的所作所為,更是深信不疑。他是軍人世家,天生一副牛性子,所以才冒著開罪皇帝的風險,親自前來攔駕面圣。
但等到薛訥親自見了皇帝,一番交流之后,卻意外的發現這個皇帝不僅和昏君毫不沾邊,甚至連太宗、高宗皇帝也沒聽過有這么和善、親民啊!
薛訥對自己沖動攔圣駕的行為是羞愧萬分,沖楊耀跪拜在地,深深的叩首,“圣上英明,臣,臣斗膽驚擾圣駕,還敢犯上辱罵圣上為昏君,死罪!死罪!”
楊耀忙將他扶了起來,笑著道,“朕的昏君之名,估計整個關中都傳遍了吧!他人是在背后罵,在家里罵,只有薛縣令十分直爽,來當著朕的面罵。太宗皇帝曾說過,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薛縣令真乃朕的魏征啊!”
薛訥見皇帝竟然將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與名臣魏征相提并論,真的是令他頗有些受寵若驚。
楊耀回了龍案,又讓薛訥坐了,令王德賜了一碗湯羹,“薛縣令,你也折騰了大半日,這是昭儀熬的湯羹,與朕一同進膳吧!”
與皇帝一同進膳,乃是臣子的榮寵,何況還是昭儀親自熬的。昭儀替皇帝熬的湯羹,是為人臣子的能品嘗的?!
薛訥端著手中溫熱的湯羹,如接了個燙手的山芋,猶豫著要起身謝恩,楊耀點了點龍案,笑道,“薛縣令不要拘束,朕令你嘗,你就嘗嘛!”
薛訥尷尬的嘗了幾口,楊耀突然開口問道,“薛縣令今次前來攔駕,估計還是受人所托吧!”
薛訥微微一怔,皇帝連這個都能猜到,可見是目光如炬啊!
薛訥忙站起了身子,正容道,“臣臨行前,劉仆射曾交代了臣一些話兒,想請臣轉告圣上。”
朕就說嘛!這才對了!
薛訥的背后若沒有關中的勢力支持,哪里敢直接孤身來攔昏君的圣駕嘛!梁靜茹給他的勇氣啊?!
薛訥是直臣不假,但直臣是直臣,又不是腦殘,何況薛訥的身上還擔著河東薛氏西祖的干系,敢來和楊耀這個出了名的昏君懟?魏征要懟皇帝也要挑的嘛!遇上李世民這種不和他計較的,當然怎么懟都沒事。遇上楊廣這么個主兒,他敢去懟?魏征不怕死,就不怕全家火葬場?!
有劉仁軌,還有關中地頭蛇們的支持,慫恿著薛訥這個剛直的將門虎子前來向楊耀示威,這才說得通哇!
楊耀面不動容,一口一口的嘗著湯羹,緩緩的問道,“薛縣令,說吧!劉仆射有什么想與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