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是露天宴,一席大食國進口的大紅地毯上擺著幾十張小案幾,中間一個大篝火。
案幾上已擺滿宮女端上的各色菜品,渾羊歿忽、鳳凰胎、五生盤、冷蟾,還有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全是最高檔的時令佳肴,這次花的本錢著實不小。
楊耀在御營內經過簡單的傷口處理,用酒精將傷口消了毒,涂了專門醫治外傷的傷藥,又換上干凈的白紗布包扎傷口。
雖牽扯傷口還是傳來陣陣劇痛,楊耀也能勉強參加最后的夜宴。
劉仁軌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幾前,豪飲不止;薛訥、薛楚玉二人排立站在楊耀身后。
只有郁悶到了極點的武三思不時以目光瞥過正在與眾人飲酒的楊耀,還有侍奉在楊耀身側的上官婉兒,帶著濃濃的殺機。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之間,劉仁軌等人都有些醉了,說話的聲兒也大了起來,笑聲也多了。
楊耀與上官婉兒竊竊私語道,“昭儀,能否替朕寫幾個字,朕的字見不得人,寫出來恐惹人笑話。”
上官婉兒這才醒悟過來,那日賞詩會皇帝坐在那里遲遲不動筆,不是文思枯竭,而是不善書法啊!
王德立刻端來了筆墨紙硯,攤開在御座上,由上官婉兒親自執筆。
上官婉兒接過善璉筆,望著細細的筆尖,點了點墨汁,抬頭問道,“圣上,寫什么呢?”
楊耀湊近她耳邊,嘀嘀咕咕的低聲指點一番,“就這么寫。”
上官婉兒記性極佳,楊耀只說了一次,便用心記在了心里,開始埋頭專心書寫,過不多時,行云流水一般一蹴而就。
楊耀接過宣紙挨著瞧了,與自己說的半分不差,開口贊道,“昭儀是字如其人,美不勝收啊!”
太平公主接過了宣紙,望了望宣紙上所寫,是一臉的茫然和不解,“這,皇兄引經據典的寫了些什么啊?”
楊耀呵呵一笑道,“朕這個天下第一才子親自所做詩句,再由昭儀這個天下第一才女書成,最后由天下第一公主來誦讀,簡直能成文壇一段佳話啊!”
上官婉兒確實是天下第一才女,太平公主也是天下第一公主,這點無可爭議。但楊耀這個天下第一才子,就是在王婆賣瓜,自賣自夸。
這個皇帝裝明君還沒裝上半日,又原形畢露,上官婉兒忍不住撲哧一笑。
太平公主接了宣紙,以清脆優美的嗓音念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單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留守,親射虎,看孫郎。”
這是楊耀盜用蘇東坡的江城子-密州狩獵,他在細微處略作了修改。是在描述剛剛的狩獵場面,而且對象還是劉仁軌,其間散發的狂放不羈,再以女兒家柔美的聲兒念出,別具一番風味,令人悠然追味。
劉仁軌出身軍旅,對文學之道也算頗有涉獵,而且還是皇帝親自寫的小詞,高興得開懷大笑,舉杯向楊耀行禮道,“圣上真的是文采斐然,老朽敬圣上啊!”
楊耀隔空與他遙敬了一杯,嘴角微微上揚,這次狩獵大會的**不在上闋,而在下闋啊!
太平公主又繼續念著下闋,“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已霜,又何妨!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