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白定了定神,有那么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幾秒鐘之后,他才看清楚,自己面前那張臉到底是誰。
劉徹?
“什么該我了?”谷小白茫然四顧,發現他正在一座高臺之上,宮殿之中,宮燈高懸,觥籌交錯。
“作詩,該你作詩了!喝酒接詩啊……”劉徹疑惑地看著他,“去病,你臉怎么這么紅?莫不是喝多了?”
“冠軍侯不過喝了三杯,莫不是酒量如此不堪?”旁邊還有人調笑,然后就被劉徹一眼瞪回去了,只能訕訕笑了笑。
霍去病的酒量如何,劉徹還不知道嗎?朕的驃姚,還用你多嘴?
旁邊,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摸了谷小白的額頭一下,驚聲道:“哎呀,好燙!”
卻是衛青,他皺眉道:“怎么回事?剛才還看你跟著樂舞起舞呢……”
剛才還活蹦亂跳,怎么突然就病了?
谷小白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果然也是燙的厲害。
我……這是在做夢,還是回到了漢朝,但還是在生病?
谷小白一時之間,還有點分辨不出來。
不知道這病癥,是這個身體也病了,還是自己的意識的投射,大概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太醫令,還請來施以妙手,幫去病問診。”劉徹看向了一名下首的白胡子老頭,那老人走到了谷小白的身邊,看了看他的面色,又幫他把脈片刻,道:“冠軍侯應當是受了風寒,應當回去臥床休息,待會我便命人煎了藥送到府上……”
“來人,快送朕的冠軍侯回去休息!”劉徹立刻招手叫人過來。
“我不想回去……”谷小白甩開旁邊來攙扶他的幾只手,為什么你們都讓我回去!
醒著也讓我回去,睡著也讓我回去!
我都要上臺了,可我還不知道唱什么歌好不好!
“去病,不要耍小性子,快點回去休息,這樣才能好起來。”衛青也在旁邊勸道。
“不要,我要寫歌……”谷小白道。
“寫……歌?”
“就是寫唱詞啦,我明日要和人斗歌……”谷小白只能胡謅了,然后皺著眉頭苦思。
可惜他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來。
“唱詞?這有何難?”劉徹一揮手,怕什么,朕給你撐腰!
“來來來,我們就來飲酒作詩,為朕的驃姚寫一首,我先來……唔,有了!”
“漢宮春日夜歡宴……”劉徹一舉手,杯中酒飲盡,伸手指向下方,你們誰來接?
坐在下首的梁王微微一笑,道:“我來吧……高臺歌舞誰恣行……大將軍?”
衛青舉杯,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去病,道:“零落三杯酒微醺……丞相大人?”
“柏梁千句且細聽。”丞相伸手指向了霍去病,笑道,然后看向了下方,“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舉杯皺眉,他現在有些微醺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抬頭卻看到衛青正擔心地頻頻伸手去試探谷小白額頭的溫度,頓時眼睛一亮:“衛大將軍撫我頂。”
這一句說完,恰好到了太醫令那里,太醫令看著谷小白,捋須一笑道:“月朗風高好去病……”
“好!”這一句一出,大家頓時叫好。
實在是這一句里,把霍去病的名字也用上了。
劉徹最開心,恨不得就要拍桌子賞賜了。
對對對,我家的去病,馬上就要去病了!
這時候就又到了太常那里,他微一沉吟道:“待得天明日出時……”
還不等別人說話,劉徹自己又接了過來。
“詩成宴罷好出征!”
“好!冠軍侯百戰百勝!”
“沙場也好,賽詩也好,明日必勝!”
谷小白趴在衛青的身邊,腦袋越來越昏沉,再也抵擋不住,又閉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他感受到衛青正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輕輕哼唱著一首歌,似乎正是小時候,每日鬧著讓衛青哄自己入睡時的那首軍中歌謠。
劉徹也走過來,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去病啊去病,快點好起來,明日好出征……”
(注:一人一句接詩,叫柏梁體,是現代七言的鼻祖,始于漢武帝劉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