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過去之后,她才輕輕嘆了一聲,仿佛若有所指般道:“我年輕那會兒,也覺得熬不住,家里男人死了,只留下我一個弱女人,天冷的時候,我守著孩子縮在草席里,明明身上蓋了無數的茅草,然而渾身上下總是暖不出一絲熱氣……”
幾個小寡婦連忙道:“我們也是,我們也是,天太冷了,哪怕身上蓋著再多的茅草也不頂用。”
二嬸看了她們一眼,輕嘆又道:“那時候啊,我就想著,若是能有個男人躺在我身邊,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那個男人會摟著我,那個會抱著我,他身上的熱氣像是一個燃燒的大火盆,能把門縫里吹進的寒風全部都趕走。又暖和,又舒坦”
幾個小寡婦憧憬起來,眼睛里水汪汪的幻想著什么。
其中最年輕的那個小寡婦甚至臉腮發紅,期期艾艾道:“我也經常想呢,想著天涯會把我接過門過日子,白天我隨著他一起干活,晚上他守著我渡過黑夜,等我孩子睡著的時候,天涯會拉著我偷偷到床邊去……”
至于到床邊去干什么,這些結過婚的女人自然心知肚明。
幾個寡婦忽然也覺得腿根有些發軟,臉腮不知不覺也都紅暈了起來。
而那個最年輕的小寡婦早已臉色漲紅,臉腮上面滾燙的像是發燒,她喉嚨輕輕滾動幾下,分明是咕嘟一聲咽口唾沫。
唯有二嬸像是生了氣,呵斥道:“你們想干什么?他還是個孩子。七八個女人如狼似虎,天涯的身板子可承受不起。”
小寡婦連忙道:“我會努力做工掙錢,偶爾能給他買點好吃的,補一補,可以的。”
“有肉嗎?”
二嬸猛然問了一句,語氣帶怒道:“就憑你一個小女子,你能掙到錢給他買肉嗎?男人若是不吃肉,天天干那事如何撐得住。”
小寡婦一呆,眼圈兒有些發酸。
這時二嬸再次一嘆,仿佛勸解道:“唉,別想了。咱們就是這個命,這輩子老老實實熬著吧。我知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你們總得想一想對不對得起天涯……”
她說著停了一停,目光悄悄向后觀望一下,暗示眾女道:“剛才你們也都聽見了,那位貴人女子來歷不凡,咱們都是女人,都能猜透她的心思,這樣的貴女子能夠看上天涯,這是天涯一輩子難求的機會……你們,你們這些做嫂子的,難道真就忍心讓天涯一輩子受窮嗎?”
女人們都沉默起來。
二嬸看了她們一眼,最后道:“都把心思收了吧,咱們這輩子就是活該受苦的命!”
女人們還是沉默,看樣子還是心中不舍。
二嬸像是氣惱起來,陡然呵斥罵道:“咱們是活在爛泥堆里的女人,哪有資格去跟那位貴人爭男人?今晚我把話撂在這,以后誰也不準再打天涯的主意,若是哪個犯了規矩,可別怪我去找瞎爺告狀,到時候執行村規,把你們的孩子也攆走。”
這話,算是很嚴重的警告了。
古代鄉村之間,大多宗族自治,有族老的時候,聽族老的,沒族老的時候,聽長輩的,二嬸雖然是個女人,但她輩分卻比大家高,她一旦發出嚴肅警告,便等于給是村里立下了一個新規矩。
這個新規矩,就是小寡婦們不準再渴盼著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