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法看起來同樣有些無賴,但是官術上有時候就得使用無賴,彼我雙方爭鋒,各自寸步不讓,哪怕你們破了我的招,我仍舊還要繼續用下去,因為我是官,自古官字兩張口。
空口白牙,我說了算。
可惜他這一聲質問,二十個悍卒理都不理。
唯有顧天涯微微拱手,像是很好奇般反問道:“縣令大人,這不對吧,剛才您在升堂之時,喊的乃是告狀百姓。既然是喊的百姓,我們自然是一起進來嘍……”
“大膽!”
孫昭再次厲喝,砰的一聲再拍醒木,他目光直直盯著顧天涯,突然冷笑道:“你既然不服,本縣幫你回憶一下,本縣剛才所喚,乃是百姓上堂,百姓兩個字,你聽懂了沒?”
“聽懂了啊!”
顧天涯像是很認同的眨了眨眼。
突然他側頭看向一眾悍卒,仿佛很好奇般再次開口,道:“諸位鄉親,咱們難道不是百姓嗎?”
他把悍卒們稱呼為鄉親。
悍卒們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其中燕九滿臉擺出鄙夷之色,故意陰陽怪氣說了一句道:“這個縣令真奇怪,怕不是個傻子吧?”
“爾等好大的膽子!”
孫昭勃然大怒,像是受不了侮辱,他猛然再拍一下醒木,厲喝道:“爾等身穿甲胄,腰懸利刃橫刀,此乃軍中配置,何敢自稱平民?爾等身為軍中士卒,卻來地方衙門滋事,此舉分明是無視國朝法度,莫非欺我不敢上奏朝堂斬殺呼?”
這又是一頂大帽子。
他的勃然大怒其實都是偽裝的。
真正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給悍卒們打上一個禍亂地方縣衙的標簽。
不得不說,這一手確實很不錯,自古官字兩張口,擅長的就是一個空口白牙,對的能說成錯的,說成錯的之后再把事情坐死。
可惜,這招沒用了。
只見二十個悍卒陡然一齊大笑,突然同時探手入懷掏出一份紙張,動作整齊劃一,口中再次齊笑,一起舉著紙張大叫道:“縣令大人,您睜眼看看,此乃戶籍文書,上面明明白白寫的很清楚,我們都是民家百姓,我們全都來自顧家村……”
孫昭登時呆住。
他幾乎想到了所有可能,但卻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
眼前這群悍卒,竟然有著戶籍文書!
這怎么可能?
他們絕不可能是顧家村的人。
整個顧家村,只有十五戶,全村二三十個老幼孤寡,活下來的只有一個男丁。
然而到底是為什么,這群兵卒竟然有著顧家村的戶籍文書呢?
“莫非乃是偽造?”
孫昭陡然心中生出一個念頭,頓時感覺腦海變得清晰起來,他面上頓時一喜,激動之下甚至差點站起來,幸好及時穩住,努力壓制下去。
但他語氣已然變得急切,忍不住大聲開口道:“左右衙役何在,取那文書上來,本縣,要親自驗證真偽。”
他故意把‘驗證真偽’四個字咬的極重。
他心里已經可以確定,這些悍卒的文書都是偽造。
卻說幾個衙役聽到他下令之后,只能撐著膽子走向二十個悍卒,奇怪的是悍卒們似乎極為配合,竟然乖乖的把文書全都交了出來。
很快,這些文書送到了孫昭手里。
孫昭只看一眼便可確定,這些戶籍文書全都是假的,因為,文書上面蓋的印記不對。
他心中登時大喜,忍不住就要發威。
然而也就在這時,猛聽顧天涯緩緩開口,語帶深意道:“隋末大亂之時,密云縣兵患四起,有無數村子遭遇兵災,百姓們一夜之間殞命,活生生的人,突然間死了,但是他們走在黃泉路上的時候仍舊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土地為何換人了?明明是他們的土地,一夜之間換了主人,奇怪的是,那家主人竟然有地契……”
顧天涯說到這里猛然停住,他把目光看向了上面的孫昭,像是很好奇的問道:“縣令大人,您且說說,那些土地為什么一夜之間換了人,那家主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地契?”
那家主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地契?
就如同現在這些悍卒為什么會有戶籍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