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停了一停,語帶肅重說出最后兩個名字,道:“秦瓊,徐世蹟。”
裴矩倒抽一口冷氣,老臉現出震驚之色,下意識道:“秦瓊和徐世蹟竟然也來了?”
段德操鄭重點頭,略顯苦澀的道:“他們每一個人都強過我,偏偏陛下卻讓我總攬梁國戰事。我今次是被架到火上烤了,夾在兩派人馬中間左右為難。只要稍有不慎,我就要粉身碎骨……”
他突然雙手抱拳,深深彎腰下去,行禮道:“裴老師,您得給我指條明路。”
裴矩緩緩點頭,意味深長的道:“老夫與你亡父乃是故友,確實得給你指一條路。至于是不是明路,那就要看你的膽氣足不足了……”
老人家說著停了一停,忽然伸手一拍段德操肩膀,語帶深意的道:“你誰也惹不起,恰恰誰都可以惹,群雄畢至又能如何,你才是陛下欽點的行軍大總管,執掌大帥之權,可以打也可以罰,但是你一定要記住,行使大帥之權的時候必須不偏不倚,倘若有任何偏向,你必然會尸骨無存。”
段德操也是一代名將,幾乎在瞬間就領會裴矩的暗示,頓時鄭重點頭,沉聲道:“裴師之策,救我全家也。”
他轉頭看向中軍大帳,臉上漸漸現出決斷之色,突然仰天大笑三聲,大踏步朝著大帳走去。
這是要以大帥身份升帳了。
老者裴矩在后面看著他背影,突然遙遙叮囑一聲,大有深意的道:“世事之爭如同大河交匯,兩河相撞必然怒浪滔天,但是若有一塊河中堅石,卻能在驚濤駭浪之中使人立足,德操賢侄,你記住此話……”
段德操腳步一停,下意識轉頭看向裴矩,仿佛只是一瞬之間,他已明白了裴矩的暗示,問道:“您是說另一股勢力可以做堅石?”
太子府的勢力是一條大河。
天策府的勢力也是一條大河。
兩大河流相撞,任何人夾在中間都會粉身碎骨,但是若能有一塊堅石踏足,便可以在怒浪之中保住性命。
而放眼當時之間,能在太子府和天策府兩條大河撞擊之下成為堅石的勢力只有一個。
那就是娘子軍。
但見裴矩手撫長須,悠悠然的道:“升帳之后,不偏不倚,任它太子府還是天策府,你盡可以施展你的大帥威嚴,但你要多多示好一個人,獨獨對他不可輕易得罪。”
段德操緩緩點頭,滿臉肅重的念出一個名字,道:“顧天涯。”
大唐平陽公主之夫,古往今來第一個以黔首之身娶回公主的人。黔首者,黎民也,爛泥一般的低下層,卻能娶了一個公主回家當媳婦。
據說平陽公主已經懷胎七個月,然而至今連個大婚的儀式都沒舉辦。
偏偏整個大唐皇族全都默許,無人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不悅。
世事一旦離奇,必有獨特之處,所以,那個顧天涯絕對不是普通的黔首。
段德操再次朝著裴矩拱手,謝過了老人的良苦用心,然后他再次大踏步而行,這一次終于進了中軍大帳。
……
放眼一望,大將云集,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分成兩列各站一排,段德操目不斜視走上帥位,拔出大帥之劍示意升帳。
哪知也就在這時,猛聽李元吉冷笑出聲,道:“你好大的架子,讓我們這么多人等你。”
段德操目光炯炯,突然也冷笑一聲,陡然厲喝出聲,一臉森然的道:“軍法官何在?哮帳者該當何罪?”
李元吉臉色一變,隨即勃然大怒,道:“你敢治我的罪?”
啪的一聲。
一根帥箭仍在地上。
但見段德操滿臉決然,森然道:“今有齊王李元吉咆哮營帳,觸犯軍法杖責軍棍十下……”
李元吉鏗鏘一下拔出長劍,冷笑道:“本王倒要看看這十棍誰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