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默仿佛沒有聽到老爹說他失禮,反而突的把手中卷軸朝著眾人一展,大聲問道:“我程處默不明的就是這四個字。”
眾人下意識全都看向那副卷軸,發現上面確實寫著四個字,筆法明顯稚嫩,一看就是孩子所寫。
但是眾人全都瞳孔猛縮,有人脫口而出道:“這似乎是血跡之字。”
“正是!”
但見程處默小臉嚴肅,大聲的道:“諸位叔叔伯伯,這四個字正是鮮血所書,小侄我割破了自己手指,專門為大家寫了這一份卷軸,我的字不夠好,我以后會跟著師父好好的練,但我現在要問問叔叔伯伯們,我寫的這四個字你們誰能給我解答一番?慈不掌兵,只此一問……”
那張卷軸上的四個血字,正是刺人眼睛的‘慈不掌兵’。
程處默看向老程,大聲又道:“老爹你告訴我,什么叫慈不掌兵?必須要心狠手辣嗎?必須要為達目的犧牲別人性命嗎?吾師曾經教導于我,慈不掌兵乃是將帥要堅持軍律,但他從未教導過我掌兵之人為達目的可以犧牲百姓……”
小家伙說著看向眾人,大聲再道:“諸位叔叔伯伯,這讓我很痛苦啊,我師父教導我的這些道理,和你們曾經做過事情的不一樣,那么你能不能告訴小侄,到底是我師父教的道理錯了,還是你們曾經做的事情錯了……”
所有人全都心里一抽,他們隱約已經明白程處默的意圖。
這絕非小家伙的發問,而是他師父顧天涯的發問。
這一問是在叩問他們的良心。
……
這個問題老程很難回答。
倘若程處默問的只是老程一個人,那么老程絕對會毫不遲疑的回答是他做錯了,但是當初那件事涉及那么多人,如果老程還是做出回答就會得罪無數的人。
他糾結半天,終于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沒法回答孩子,只能故作惱羞成怒的大吼一聲,厲喝道:“臭小子,滾一邊去,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等你長大了自己去琢磨。現在先給老子滾開,不要阻礙大家趕路。”
哪知程處默傲然立在路邊,竟然直接和老程硬懟,大聲道:“父之命,大如天,父親讓我滾開,按說孩兒應該滾開,但是師之命同樣大如天,我師父教導我不懂的一定要問清楚。今天,我不滾,我就站在這道路中間,做一塊人憎狗厭的攔路石。”
小家伙由于太過激動,臉色已經變得漲紅,突然怒眼圓睜,竟有一番氣勢,厲喝道:“我雖是小小少年,但我拜師顧氏門下,我要秉承師門訓誡,替當初那一萬七千八百二十口被你們禍禍成流民的婦孺問一問,問一問,你們的良心不虧嗎?老爹,你不用瞪我,今天除非你把我打死當場,否則孩兒絕對不會給你們讓路,這條路,你們過不去……”
老程‘勃然大怒’,大耳刮子猛的抽了過去,哪知程處默不閃不避,傲然站在那里冷笑。
于是,啪的一聲重響。
程處默半邊臉腫起老高,嘴角赫然有鮮血流出。
老程明顯呆住,下意識的道:“你怎么不躲?”
程處默慘笑一聲,伸手擦了一把嘴角鮮血,小家伙明顯傷心欲絕,但卻強忍著眼中淚水不肯落下,只是道:“你這樣毫無道理的打我,我做兒子的為什么要躲?老爹,你讓我很失望。孩兒不想姓程了,你把我打死當場吧。”
這次老程‘似乎’真的怒了,氣的整個人渾身都在發抖,他‘大怒’之下抬手,重重又揮了過去。
但是也就在這時,猛見場中人影一閃,但聽砰的一聲,老程的直接被人震開,卻原來是秦瓊突然出手,直接一個鞭腿把老程踢開。
然后,秦瓊目光溫和的看向程處默,緩緩道:“孩子,你很不錯。”
程處默剛才挨打沒哭,這時被人夸贊卻哭了,小家伙擦了一把眼淚,淚眼婆娑的道:“秦伯伯,我的問題很難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