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副藤甲的編制若是工錢低于一百文,那么民間女子寧愿去織布賺錢也不愿編制藤甲。顧領主你應當知道,老百姓是最具備小聰明的一群人,那些女子既然給自己定下了一百文錢的底線,那么就代表著編制藤甲的工錢底線必然是這么多。少了,沒人干。”
“如此雜七雜八疊算起來,一副藤甲的費用基本也就明確了。山中老藤不值錢,但是雇人去砍回來要給錢,雖然我們滎陽鄭氏是大批量雇人去砍,但是對于每一副藤甲的用度肯定會做均攤,按照這么多年的經驗,砍藤的成本是在十文。”
“然后是熱水煮和陰涼干,這一步的成本基本也都是人工,通過均攤之后,約是十五文到二十文之間,咱們就按最低價算,算它是十五文行了吧。”
“接著是浸泡桐油,前面已經說過需要二斤油。油價大概是五百文,但是這一步花費的不僅僅是五百文,因為同樣也有人工存在,所以這一步算上工錢大概是五百五十文……顧領主也許很好奇,為什么這一步的工錢這么貴?原因很簡單,桐油有毒氣。每每在浸泡桐油的時候,經常會有匠人中毒出事,若是工錢不給的高一些,老百姓們肯定不愿干這個活。”
“最后再加上編制的一百文工錢,整體一副藤甲的成本也就出來了。前后費時接近一年,支出最少是七百文錢。但是顧領主你應當明白,我們世家干這個生意是要賺錢的,藤甲的成本雖然是七百文錢,但是我們肯定不可能按照七百文出售。”
“如果一副藤甲不能賺個三四百文,對于我們一年多的付出就算是虧。”
“這也就意味著,僅僅是藤甲就要一貫錢左右。”
河間郡王一直等到這位大臣說完,方才緩緩嘆了口氣道:“這還只是最低檔的藤甲,然而售價已經高達一貫。”
說著看向顧天涯,語帶莫名又道:“后面則是第二檔的紙甲,乃是用草紙一層一層打制而成。顧妹夫你不要以為紙甲很低端,其實那東西遠比藤甲要堅韌有效。雖然是草紙打制而成,但是工藝十分的復雜耗時,那東西穿在身上之后,已經能抵擋戰場上七成的弓矢。”
“可惜這東西好歸好,價格也是令人望而生畏。一副紙甲的價格,最低也要五貫起步。”
李孝恭說著看向滎陽鄭氏那位官員,沉聲又道:“我說的沒錯吧,滎陽鄭氏的紙甲是不是這個價?”
那位官員點了點頭,道:“五貫雖然很貴,但這還是因為大唐軍方在去年搞了一次大批量采購才會給的優惠價,如果是平時小批量購買,最低也不能低于五貫半。”
李孝恭深深吸了一口,轉過頭來再次看向顧天涯,鄭重道:“顧妹夫你聽到了沒?一副紙甲就要五貫錢。”
說完不等顧天涯開腔,繼續又道:“除了藤和紙這兩種甲,甲胄還有皮甲和鐵甲,但是那兩種甲的價格更高,沒必要讓滎陽鄭氏跟你細說。”
顧天涯緩緩點頭,語帶肅然的道:“我知道,我明白,比如一副皮甲的原料,至少得是半張牛皮。且不論制造工藝和人工的花費,光是牛皮的成本就不低于三四貫。倘若雜七雜八加起來的話,一副皮甲的總價怕是最少也得十貫。”
猛聽滎陽鄭氏那位官員冷冷一笑,道:“十貫?那連成本都不夠。實話告訴你吧,一副皮甲最少也得十五貫。這還只是我們制造的成本,而不是售賣給軍方的成本。先前我已經說了,世家干這個生意是為了掙錢的。尤其越是成本高的甲胄,需要賺取的利潤也必須越高,否則于投資不符,對我們世家來說也是負擔。”
這人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去年大唐軍方的采購價,皮甲一副乃是二十貫錢。顧領主你別怪我們賺的多,五貫錢的利潤乃是這行業底線。如果利潤低于了五貫,你信不信沒人愿意制造皮甲?”
顧天涯再次緩緩點頭,更加肅然的道:“我信。因為這事涉及到投資和收益的風險承受度。”
李孝恭趁熱打鐵,緊接著道:“所以皮甲這東西,只能從校尉一級才有資格配置。而至于最高檔的鐵甲,那東西根本就不是普通將士能奢望的。當年你二哥為了搞出玄甲鐵騎,幾乎掏空了整個天策府的家底。雖然最后對外宣稱是把鐵騎搞出來了,但是誰都知道他壓根就沒有搞成功。所謂的三千鐵騎,其實只有一千人擁有鐵甲,至于號稱的戰馬也配備鐵甲,那純粹是嚇唬人的說辭。戰馬配和屁的鐵甲啊,有那個錢不如多給戰士們采買幾副甲。”
他說著停了一停,忽然看著顧天涯又道:“還有你這小子,如今號稱是擁有十五萬兵,其中三萬乃是騎兵,而且還是玄甲騎兵。對于你的這個吹噓,我們一直是心里存疑的。三萬玄甲鐵騎是什么概念?這幾乎是可以橫掃整個天下的戰力。如果你小子真的擁有這么多鐵騎,你怕是自己就能去把高句麗干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