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程十七將軍接下來說的又一句話。”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種特別古怪的笑意,并且說完之后似乎還喃喃自語了一句,像是在說什么‘我倒要看看那些家伙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如果苛待了我程十七的府兵那可不行,就算不去找顧先生告狀,私底下也要甩臉子給那些家伙看,哈哈哈哈’。”
“程十七將軍突然大笑起來,俺們則是聽的莫名奇妙。吃飯,這事俺們可以想明白,府兵雖然急行開拔,然而民夫們并未落下,他們有一部分人是負責背著糧食口袋的,也有一部分人是扛著大鍋和柴火的,只要軍隊停下扎營,民夫們隨時可以埋鍋造飯。”
“所以俺們真正不明白的是,為什么程十七將軍突然大笑,并且他那句自言自語里說的話,分明竟是不打算讓民夫們埋鍋造飯的意思……”
“不讓民夫們埋鍋造飯,俺們這些人吃啥啊?”
“但是很快,俺們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
少年聽到這里的時候,放下筆沖著趙老四笑了一笑,打趣道:“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那一天你們怕是又吃大鍋燉肉了吧。”
趙老四明顯一怔,隨即咧嘴出聲,憨厚笑道:“是啊,又吃了一頓大鍋燉肉。”
忽然他臉上現出一絲扭捏,笑聲也變的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不但吃了一頓大鍋燉肉,而且還聽了一回歌呢,那些河北道的女人真好呀,一邊唱歌一邊拉著俺們問累不累,一旦有人回答說累,女人立馬就說我家有床,已經燒起了柴火,大哥您去暖和暖和怎么樣?”
少年哈哈大笑起來,小臉很是有趣的道:“河北道一直是這樣,到處仍舊是缺漢子。雖然這幾年河北道在我師尊的努力下慢慢變富有了,那些女人再也不用擔心寒冬臘月會斷炊,但是歷史原因造成的男丁稀缺,讓她們始終是盼著能有男人過日子。”
趙老四憨厚的摸了摸后腦勺,連連點頭道:“是是是,當時程十七將軍也是這么說的。所以程十七將軍并沒有阻攔那些女人,甚至還慫恿那些女人們大膽一些,所以,真的有一些單身漢被那些女人拉回了家。整整那一夜,是在女人家中睡的覺。”
少年臉色猛然一沉,語氣隱約有些森然,道:“這件事,程十七有沒有在事后做過統計,比如有哪些府兵去睡了河北女子,他們的名字有沒有被記錄下來。”
趙老四先是一驚,想不到小小少年突然變臉竟然這么有氣勢,他下意識咽口唾沫,連忙解釋道:“記錄了,都記錄了,第二天的時候,程十七將軍也拿出一個你手中這樣的小本本,他挨個記錄了那些府兵的名字,甚至連家鄉住址也記錄起來。程十七將軍當時說,睡了河北女人要負責,等到打完仗以后,那些府兵不再允許回濟州府,而是要留在河北道,而是要娶了那些女人過日子……他們在戰場上拿到的兵晌,將會成為養育那些河北女人和孩子的錢。”
少年的臉色突然又如春風一般,微笑道:“這個程十七倒還不錯,不愧是大師兄家里的部曲。”
他笑著轉臉看向趙老四,忽然又道:“你們在那天吃的大鍋燉肉,同樣是世家之人送去的吧?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你們恐怕不止是吃了肉,按說,還會領到某種物資,對不對?”
趙老四重重點頭。
這個敦厚的山東漢子臉上顯出幸福,仿佛回憶般的喃喃出聲道:“那是俺這輩子第一次穿的那么暖和,也是這輩子第一次知道原來世上有種大襖叫做棉花襖……”
“俺們這些府兵,喜歡叫它軍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