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嘆息半天,拿出一本冊子給我登記,經過登記之后,我就算是有了良民的身份。
他甚至很是體貼的征詢我意見,問我想不想回到江南故鄉去,如果我愿意去,那么他就把我的情況往上面稟報,然后會有朝廷專門組織遷徙,讓我們這種遠離故土的人可以回家。
可是,我哪里還有家?
父親被賊患殺了,家中的所有男兒也被殺了。雖然母親和姨娘們還活著,但是隨著匪患們的不斷交戰也都相互失散。
最主要的是,那時候我已經成了婦人,在被賊患們糟蹋的那一段歲月里,我不知道懷上了哪個賊人的孩子。
我成了擁有兩個孩子的母親。
雖然孩子的父親不知是誰,并且還是屬于霸占我的情況,但是孩子是無罪的,他們是我一生的寄托。
我已經成了母親,心思全都撲在孩子身上,如果我選擇回歸故鄉,我擔心一路之上根本照顧不了孩子……原因很簡單,窮。沒錢吃飯,我和孩子都可能會餓死在路上。
像我這樣的情況,在我們那座婦孺大營里比比皆是。
顯然那位官員見過了太多太多。
他看到見我不愿意再回故鄉,于是就把我編入了濟州府的戶籍,連同兩個孩子,全都成了濟州府的百姓。
拿到戶籍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新的王朝叫做大唐,而我和兩個孩子,從此就是大唐的子民。
……
最昏暗的一段歲月,至此終于算是熬過去了。
但是,生活仍舊磨難。
由于我們這些婦人都是從賊患手中解救出來,所以幾乎每個婦人都屬于沒有男人的情況。
最主要的是,我們很多人都生了孩子。
我至今還能清楚記得,當時那位官員流露出來的無力感,他苦澀對我嘆息,甚至向我致歉。
他說大唐才剛剛建立不久,無論國庫還是各地府庫全都空虛,所以,暫時沒有能力解決我們這種婦人的問題。
只能讓我們自謀生路。
……
唉,自謀生路。
說白了就是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活下去。
由于我已經擁有了戶籍,兩個孩子也屬于濟州府子民,按照新王朝的法度,我們應該被授予田地。
然而這只是法度,實際哪有田地授予啊。
再加上我屬于被搶掠的婦人,帶著的兩個孩子連父親都不知是誰,這種情況更加難以找到歸處,基本上沒有男人愿意接收。
剛剛打完仗的時節,男人本就屬于稀缺的。
最終,我和兩個孩子被強行安置在了一個村子。
剛開始的時候,村子里是拒絕的,這并非是村里人心狠,而是她們也活的艱難,然而她們拒絕是沒有用的,因為濟州府每個村子都要安置一兩個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新王朝的法令。
于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和兩個孩子有了屬于自己的村。
……
……
我們的村子叫做趙家村,全村總共只有三個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