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遲疑一下,試探問道:“您準備繼續安撫他們?”
顧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氣,轉頭俯瞰著遠處的街面,道:“也不算安撫吧,而是以心換心,對于我來說,高句麗的百姓同樣也是百姓……”
“雖然他們暫時心存抵觸,但這并不能完全責怪他們,而是因為你們這個民族的特性,骨子里有著極其強烈的排外心。”
“他們排外,我則包容,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相信總有一天能感化他們。”
顧天涯說到這里,再次俯瞰遠處街面,緩緩又道:“此前我定下的政策,你還是繼續執行吧。”
淵蓋蘇文明顯又是遲疑,足足好半會兒才開口道:“您還是堅持要用‘遼人治遼’的政策嗎?這個政策很可能會滋生極大隱患……”
顧天涯微微而笑,淡淡道:“你也說了只是隱患!”
淵蓋蘇文終于不再堅持,鄭重點頭道:“既然您已決斷,我便不再說了。其實對于我來說,這個政策我該支持。因為我畢竟是個高句麗人,我也想高句麗人受到善待。”
顧天涯轉頭看向他,忽然大有深意問道:“你真不明白我這個政策的意圖嗎?”
淵蓋蘇文又是沉默不語。
這次他足足沉默了半盞茶時間,方才極其苦澀的嘆息一聲,道:“這個政策如果一直推行下去,終有一天世上將會再無高句麗人。那時候的他們將會忘了出身,那時候的他們將會自認漢人。”
顧天涯立馬又追問,道:“你接受這個結局嗎?”
淵蓋蘇文緩緩仰頭,目光直直看著天空,道:“說實話,心不甘。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這才是高句麗人的未來。”
顧天涯笑著點頭,伸出手來拍拍他肩膀,道:“我終于聽到了你的一句實話。”
淵蓋蘇文忽然雙手抱拳,彎腰下去深深行了一禮,大聲道:“家主,我淵蓋蘇文感謝您的政策。”
顧天涯沒有伸手去扶他,而是靜靜等待淵蓋蘇文行完禮。
直到淵蓋蘇文自己直起腰身,顧天涯方才微笑又問道:“對于高句麗的普通民眾,我選擇采用以心換心的政策。但是那些躲在山中偷偷練兵的人呢?你認為應該如何使用什么政策?”
淵蓋蘇文猛然探手腰間,鏗鏘一聲拔出戰刀,森然道:“末將認為,一個不留。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即刻下令調動軍隊,大軍圍剿之下,半個月就能殺個精光。”
顧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氣,不知為何竟然又搖了搖頭,道:“這怕是要殺幾十萬人。”
淵蓋蘇文明顯一怔,道:“他們是叛軍。”
顧天涯笑了起來,道:“眼下是叛軍,但不代表將來還是叛軍。我認為此事可以拖一拖,暫時先不要派兵去圍剿……”
他說著停了一停,微笑又道:“只要那些人沒有走出山林,沒有在各地進行動亂破壞,那么,暫時先留著吧。”
說著又是一停,再次又道:“這幾十萬個叛軍,總不能都是孤家寡人吧?”
淵蓋蘇文面帶恍悟,一臉若有所思的道:“他們肯定有妻子,也肯定有孩子。而他們的妻子和孩子,應該還生活在各個城池中。”
顧天涯目光望向遠方,悠悠道:“當我的‘遼人治遼’政策不斷推行之后,這些人的妻子和孩子必然受到善待。那時候如果他們還想搞動亂破壞,很可能破壞的就是妻子和孩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