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沈兵又朝淳于越拱了拱手道:
“太傅,是以屬下認為水攻大梁未嘗不可。”
“這并不意味著我等便會濫殺無辜。”
“需知傷國戰法與滅國戰法是大不相同……”
馬商這時忍不住插了下嘴:
“我倒想知道,這傷國戰法與滅國戰法有何不同?”
淳于越和楊端和兩人也豎起了耳朵。
沈兵心下有些奇怪,暗道你這馬商好不放肆,你這爵位不過是簪裊,卻敢在沒得到允許時插將軍的話?
不過沈兵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少見多怪。
要知道戰馬可是軍中極為重要的戰略物質,比如戰車、騎兵,以及馬車都需要馬匹。
幾乎可以說是無馬不成軍,即便以步兵為主的秦軍也不例外。
所以旦凡能為軍隊提供戰馬的馬商都與朝中貴族或勢力有關,并且還要深受信任。
否則,關鍵時候若是馬商無馬或坐地起價,那對軍隊乃至整個國家都是打擊。
因此這馬商爵位雖不高但插句話卻沒什么大不了。
沈兵沒想到的是,這馬商又何止是能插話……反而是馬商說話別人不敢插嘴。
沈兵朝馬商拱了拱手,回答:
“傷國戰法是以傷敵根本弱其軍隊為目的。”
“否則便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過不了多久又成為一名強敵!”
“如此往復,最終便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矣!”
馬商忍不住拍案叫絕:
“說得好!”
“好一個‘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對仗工整、生動貼切,想不到嗇夫不只才智過人還出口成章!”
“而且這話也是恰到好處。”
“我大秦與趙國交戰數十年,戰后不久趙國便恢復元氣,豈不正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大秦因滅趙而大傷元氣,豈不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此言有理,有理!”
沈兵有些慚愧,自己又哪里是什么出口成章,只是順口引用了詩句罷了。
但沈兵也不敢多嘴澄清。
若說不是你沈兵寫的又是誰寫的?
一千年后的唐朝?
有個詩人叫白居易?
有病吧你!
不過盜用又有什么關系呢?
難道一千年后的白居易還能一拍大腿:沈兵老賊,盡敢盜我詩句?
特么的誰盜誰啊?我比你早了一千年啊!
這么一想沈兵也就心安了。
馬商又接著問:
“那么這滅國戰法呢?”
沈兵解釋道:
“滅國戰法便勿需傷其根本弱其軍隊。”
“想當年,白起于長平一戰坑殺趙軍四十萬,便是傷國戰法時不得已而為之。”
“只因這四十萬趙兵若不坑殺,將來必成后患。”
“現如今我等卻是要滅魏,用的是滅國戰法。”
“這魏國要是一滅,那魏國百姓豈不就是我大秦百姓?”
“魏國的城池豈不就是我大秦的城池。”
“還有那良田、作物以及水利等等,皆為我大秦所有。”
“此時若是不考慮庶民生計而胡亂淹沒村莊田疇,豈不是與自身為難?”
說著沈兵就朝西面咸陽的方向拜了拜:
“我王崇論閎議、遠見卓識,又豈會不知兩者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