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獨自一人在帳蓬內走來走去。
一邊走一邊拍打著手,走到這邊道了聲“不對”,走到那邊又說了句“不妥”。
扶蘇這是因為何事飽受煎熬就不用說了,正是因為沈兵那通話動搖了他心中的信念。
這是一種痛苦,從小堅信的東西突然崩潰,就像是以前活錯了,要將那深入骨髓刻在心里的東西剝開剔除,然后硬生生的扯掉。
此時扶蘇心里就像有兩個人在爭斗:一個是淳于越,一個是沈兵。
淳于越是他恩師,數年來教了他許多道理深得扶蘇信任,扶蘇沒有不相信他的道理。
但沈兵的話卻是如雷貫耳似乎在扶蘇心里打開了一個新的窗口。
扶蘇很希望用淳于越的聲音打敗沈兵,但在沈兵那邏輯嚴謹且淺顯易懂的故事的引導之下,扶蘇突然發現自己之前學的那些大道理都蒼白無力。
為政在人?
有治人無治法?
這些道理雖說并無不妥,但只要一放在沈兵提出的模式下運用一番就發現其實只是隔靴搔癢。
想來想去,扶蘇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就朝外叫了聲:
“來人。”
一名親衛就從帳外轉了進來行禮道:
“公子有何吩咐?”
扶蘇說道:
“修書一封,令太傅即刻來此。”
親衛應了聲就去傳令了。
扶蘇是希望淳于越來此之后能為他解惑,或者是拿沈兵說的這故事問問淳于越看看他有何想法。
然而扶蘇會想得到的,嬴政自然會比他更早一步。
第二天,當扶蘇焦急的等著淳于越的回復的時候,就見親衛拿著一封信報道:
“公子,太傅已出使齊國。”
扶蘇不由奇道:
“出使齊國?”
“太傅才剛從齊國回來不久……”
親衛只能一拜,表示他并不知曉詳細情況。
原來嬴政在收到楊端和的回信確定沈兵是個合格的老師之后,就第一時間找到了淳于越。
嬴政當然不會直說找淳于越的原因。
他在淳于越面前嘆了口氣,道:
“太傅,齊國局勢讓寡人實在為難哪!”
淳于越奇道:
“大王何出此言?”
“齊國一直都與秦國保持友好關系,何來為難之說?”
嬴政回答:
“太傅有所不知。”
“齊國雖表面與大秦友好,實則暗中援助楚國。”
“我等在進攻楚國時截獲許多來自齊國的補給,這其中包括刻有監造的裝備。”
淳于越不由一驚,道:
“竟有這等事?”
嬴政回答:
“另外還有楚兵的供述,我等甚至還抓到了來送補給的齊人。”
“人贓俱在,這還能有假?”
頓了下,嬴政就說道:
“不過齊國如此做為也不奇怪。”
“我大秦滅趙、亡魏、攻楚……雖是沒有滅齊之心,但齊卻懼我有滅齊之意啊!”
這是嬴政的一種手段,他知道越是表現得像是個謙謙君子就越顯得齊王是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