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明白革庾這話的意思。
若說革庾與匈奴之間已因為家人被殺而無法回頭,但其部下卻并非如此。
且那些降兵大多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此時只是因為無法逃走為了保命才不得不駐守交河,若派他們去與匈奴作戰……其實不說去作戰,僅僅只是給他們一匹馬,他們就會逃往草原了。
這倒不是說他們有多忠于冒頓。
事實上匈奴中就有許多是被匈奴征服而投降歸順的部落,其中就包括不久前才并入匈奴的東胡,且有十數萬之多。
其原因在于匈奴降兵生活習慣與中原人甚至與西域都大為不同,他們在這里很難有認同感。
這就與中原內部可以斗來斗去并且朝秦暮楚的降來降去,但一旦說要投降匈奴那就更多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樣的道理。
沈兵卻不以為然的回答道:
“萬夫長只怕言之過早了!”
革庾只是淡淡的回道:
“革庾自問無法做到。”
“大將軍莫要抱太大希望,除非能讓單于將其家人一并殺光。”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投降的匈奴有一萬將士,家人就有四、五萬。
冒頓再笨也不會一口氣將四、五萬牧民盡數殺光。
所以冒頓單于只會把罪責全都推到革庾身上,就說其它部下都是受革庾之命而投降,是以罪不至死,甚至還歡迎其部下回投匈奴。
沈兵當然不會寄希望于此。
不過想讓匈奴降兵死心卻并非只有這一個辦法,沈兵說道:
“若秦軍擊垮匈奴將其驅逐出草原呢?”
“到時萬夫長及一干部下便是想回也無處可回……萬夫長又會有如何想法?”
革庾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沈兵這話說的卻是有理。
其實匈奴降兵之所以“身在曹營心在漢”,除了生活習俗問題之外就是想當然的以為草原就是匈奴的。
那么想回草原自然就要重回匈奴懷抱。
但如果連草原都不屬于匈奴……他們還能有什么想法呢?
革庾愣了一會兒后就笑了起來:
“大將軍以為秦軍能深入草原擊敗匈奴?”
也難怪革庾不信,自古以來北方游牧民族與南方農耕民族的征戰中,農耕民族從未大規模深入草原,或者說沒有那能力深入草原驅逐游牧民族。直到漢武帝時才出現反轉。
沈兵不想說什么空話,但他卻知道要收服像革庾這些匈奴降兵,就必須掐滅他們心里的希望。
就算不能掐滅,也要讓他們意識到還有另一種可能存在,而不是一味的、堅定的想要回草原。
沈兵回答: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可以。”
“匈奴在西域為惡多年,各國皆敢怒而不敢言。”
“我若借此機會聯合西域諸國與秦軍一同征討匈奴,萬夫長以為如何?”
革庾聞言不由面色一變。
他知道沈兵說的這些是完全可能實現的。
尤其是在秦軍以一萬軍隊將匈奴十萬大軍驅逐出西域之后……
秦軍若是一萬就能打敗十萬匈奴,那現在有兩萬,那豈非能打敗二十萬匈奴?
于是西域各國哪里還敢忤逆秦軍。
秦軍若是以這威勢召集西域聯軍組織起一只騎軍,同時秦軍主力又從河套地區進軍……
這兩面夾擊一騎一步的配合之下,哪里還有匈奴的容身之處?!
想到這,革庾就明白秦軍此來并非只是他們所說的“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