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德啊,咱們雖說今日才相識,但為兄對你卻仿佛一見如故。你說巧不巧?”
“挺巧的。不知道胡兄這么說是?”
聽完胡瑞的感慨,王秉德也回過神了。暗罵自己的想法又脫離實際,在后世看來,別說試百戶,就連錦衣衛百戶都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
但那是居于廟堂之高往下看,現在站在平地往上看,這個試百戶,頗有點后世地方國安局副局長的地位,在大明,其權限之大,更是遠超后世同類職務。
這么一想,胡瑞此時的做派就有點曖昧了。王秉德一邊回著對方的話,一邊留著心眼,看看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秉德不必緊張,你我有緣。不如今日散學后,為兄請你去縣城好食樓好好吃一頓。或者你要不方便跑得話,我讓人給送來書院。怎么樣?”
胡瑞的話音剛落,還未等王秉德作答,郭先生便又走回教室。二人也立馬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在這個年代,讓老師等學生是萬萬做不得的。
過了開頭對大明教育模式的好奇,興奮過后留下的,只是一些甚是枯燥無味的東西。跟著郭先生念著被程朱三人注釋的儒學書籍,王秉德越念越感覺煩躁。
雖說自己后世學的并非哲學專業,但作為相近的政治思想教育專業的學生。哲學課也是他們這幫人選修課的一部分,至于馬列這種大學生必修課就那不說了。
對比后世信奉的唯物主義哲學,一切問題從客觀現實的角度出發。王秉德一直感覺這個儒學教材上,假大空的東西太多了。
想要人怎么怎么樣,就會怎么怎么樣。萬變不離其宗,仿佛我成了圣人,身邊的人就都是圣人了一般,繼而天下大同。人人安居樂業,一心向善。
倒是有一門課,是王秉德此前從未想到的。那便是數算。在王秉德此前的印象里,中國古代教育幾乎就是文科生的天下。卻沒想到自己開學第一天,就在下午碰到了數學課。
這個年代的數學題對王秉德而言,理解題干用的時間往往比作答還要長。毫無疑問,這門課,是王秉德大放異彩的一門課。
但然并卵的是,這年頭的數學課仿佛后世的音樂課一般。簡直毫無地位可言,學子們也是一副能混就混的姿態。而教授數學的先生,對此居然也抱著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一邊是功名利祿的誘惑,一邊是思想觀念上的沖突。仿佛一夜之間,要否定掉一個人二十年的所學。
這種矛盾的感覺是王秉德在家中自己看書時,沒有感觸的。畢竟在家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每次看這些書的時候,內心都會告訴自己。你就是借這個東西,混個功名,不必當真。
而在書院,身邊所有人都是程朱理學的信奉者。每次下課,聽到有學子討論,甚至爭吵時,王秉德都有種詭異的感覺。因為他們說的彼此都覺得很有道理的話,在王秉德看來,很多都是廢話。道理說有吧,有一點,但完全沒什么用。
那種仿佛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也讓王秉德心里不大的靈魂感覺到了一絲迷茫。人們常說,領先人一步的是天才,領先人兩步的是瘋子。
依自己所處的年代,自己都能當馬列的祖宗了。這超前的可不是一步兩步。王秉德對當什么思想先驅沒有興趣,因為先驅者往往過得并不算好。
一直覺得自己就是普通凡人的王秉德想得,無非老婆孩子熱炕頭。回到古代,最大的野心也僅僅是多娶幾個媳婦。
理智告訴他,想要更好的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就得順應潮流,跟著身邊這些學子們一樣,去接受程朱理學,但在后世已經養成的世界觀卻在告訴他,什么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