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北城門。
午后時分了,進出城的喧囂終于淡去些,當值的兵丁也終于可以找個陰涼處稍作休歇。
可就在這時,卻有驟雨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兵丁們下意識轉頭北望。
古怪。
要說每天打這北門里往來的,人頭涌涌,車馬簇簇。
連條石地面上都被壓出了深深的車轍印子,馬蹄聲有什么好新鮮?
可,好歹是大城門戶,進城也有進城的規矩啊。
雖不像那些傳說里文官落轎、武將下馬的緊要場所,但就騎馬而言,貴人家的至少得放慢速度避免沖撞,一般人更是要下來牽馬而行。
沒見過這么莽的,蹄聲至多不過一里,卻絲毫沒聽到斂速的跡象。
“...老奎叔?”年紀最小的兵丁至多十五六歲,也是有點慌,趕緊回頭向伙長討主意。
這也是姑蘇地處江南,承平實在太久了,要換做那些個北方邊城,怕不是早就刀槍在手。
被喚作老奎叔的伙長,也正伸長脖子瞇眼望呢,頓了頓,他突然神色一變,連連擺手招呼:
“快快快,都退開,把大門給讓出來~”
四五個兵丁不明所以,但長官既然發話,還是趕緊照做。
也就十來息的功夫之后,那騎快馬便在他們眼前飛馳入城,果真絲毫未作停頓。
“那...是誰家的啊?”年輕小兵望著遠去的奔馬揉揉鼻子:“臉生~”
伙長也往那邊看了會兒,這才搖頭咋舌:“誰家的?弄不好是天家的!”
“...咦?!”兵丁們大驚,紛紛圍過來細問。
伙長抬手沖他們點了點:“所以一再跟你們說,做人做事最緊要是眼睛要靈、腦子要活...人馬你們不認識,但人家的裝束總該有些印象吧?”
“裝束?”大頭兵們互相看了看,發現彼此臉上全是茫然。
那一人一馬是旋風般卷過去的,也就能大致瞧見個模樣,誰能看那么細。
伙長聲音壓了壓:“大紅幞頭很常見么?還有那皂底的皮質快靴...就不覺得眼熟?”
“啊!”一個臉上長痦子的兵丁驚喜拍手:“對了!沒錯沒錯!年后那段時間駐在南府的皇城禁衛們確實有這裝束!”
他確實印象深刻,當時還艷羨人家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皇家氣派呢。
伙長點點頭,又往城里方向看著,喃喃開口:“...難道南府...”
。。。。。。。。。。。
“你們家主可在?!”
騎士果然直奔到了南府的大門前,卻不下馬,只將韁繩一勒,坐騎團團亂步的時候,他已在朝門內大喝了。
“...敢問貴客?”這陣勢做派確實不多見,門子連忙迎出來。
“我從京師送來急函!你們家主可在府中?!”騎士的嗓音雖然帶著干澀,但中氣依然十足,口音也確實是中原那邊的。
門子愣了愣,趕緊拱手:“我們少爺出門去觀前了,這位壯士請入府暫歇,待...”
騎士卻絲毫沒有耐心,將馬頭又帶得一轉:“觀前又在何處?!”
門子連忙抬手虛指:“往西南去兩里,最熱鬧的那條街便是~”
騎士不再多言,打了個呼哨,撥馬便走。
才奔出坊門,那來來去去的激烈馬蹄聲,又引來不少的目光和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