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瞧天色暗了,怕殿下傷眼傷神,想把燈點上。”
青年點點頭,那叫小魚兒的孩子便去屋里各處點起三盞油燈來,手腳靈活無聲。
浮云子看在眼里,也暗自點頭,自忖小時候也未必有這般會討巧。
但還是轉回來開口:“殿下,容奴婢多嘴,夜間還是用蠟燭罷。”
青年擺手:“能省些則省些,現在要用錢的地方無數...”
嗯,這年頭像南壽那樣大半夜點個蠟燭去瞧花,其實算是很土豪的事情。
楊國忠得勢時,也就是在派對上讓些婢女每人捧根長蠟燭站一邊兒,叫“燭圍”,已經是最騷包的炫富行為之一了。
浮云子陪聲笑:“殿下千金之軀,又何必...”
“南家子那樣的才叫千金之軀~”青年又是聲朗笑:“哈哈...兩千金啊...你說真就給湊出來了?只用兩天?”
浮云子眨眨眼睛,一起干笑。一時之間,倒還真猜不透青年的心思。
小魚兒點完等便出又行禮出去了,無聲把門帶上。
青年轉身踱了兩步,突然轉身過來:“李林甫做了黃門侍郎。”
浮云子身子僵了僵,拱手笑:“有力強年富的宗室子為朝廷分憂,實是圣人與殿下的福氣啊。”
青年望著他笑,旋即又點點頭:“博物公這次也入了中書,下回見,咱可又得喊他張閣老啦,哈哈哈。”
這回浮云子連連應是。與李林甫不同。張九齡在這時候重掌中書行相事,真算的是眾望所歸了。
青年笑了會兒,又是一聲輕嘆:“可一想到博物公這樣的中流砥柱也已年及花甲...唉~”
浮云子這回倒是咂摸出味道來了,輕聲笑:“奴婢這不也五十了么?還指著再伺候圣人和殿下四十年呢。張閣老日日在圣人身邊沾染福澤,定能長命百歲的。”
“...是啊,竟是忘了,大將軍也五十了...”青年一頓,聲音輕下去,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敏敏今年...也二十一啦...”
浮云子低著頭,完全沒聽見的模樣。
沉默了少許,青年又開口:“大將軍,都說姑蘇這邊人杰地靈,你這次來的比我早,可曾有聽說附近哪些在野才俊?”
浮云子連忙拱手欠身:“奴婢只懂侍候圣人和殿下,哪里有辨識人物的本事。”
青年擺手笑:“就只當閑聊。咱這不也是想及國事艱難,不免起了求才之意么~大將軍你哪怕只是道聽途說,也不妨跟咱講講。”
“這...”浮云子苦笑:“...啊!姑蘇本地的賢人奴婢確實不知,但前些日倒聽說過個來游學的士子,頗有些名氣。”
“哦?是誰?”
“據說是奉天令杜閑的長子,必簡公之孫,名喚做杜甫,字子美者。”
“很有才學?”
“奴婢不是很清楚,但聽說他這兩年都在吳越這邊游歷,很是得了些贊揚,都說其下筆千言、頗有氣象。”
“杜閑,我記得去年見時還是壯年模樣...這杜子美是他長子...年齡也不大吧?”
“額...該是二十一二?”
“...”青年沉默少頃,又是一聲輕嘆:“二十一二...對于男子而言,卻是太年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