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兩只手上卻都沒有沾到血。”
用手持刀,緊貼著頸部下刀抹脖子,一刀切斷頸動脈。
那血是能瞬間飚射出去好幾米的。
一般來說,在如此迅速、洶涌的血流面前,自殺者持刀切頸的手臂,大概率是會沾到血的。
“而且,頸部也沒有試切創。”
試切創指自殺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創之前,由于心理矛盾、試探銳器的鋒利程度以及體驗疼痛感覺等各種目的而采取的輕微切割。
而大數據統計表明:
試切創最多見于頸部切頸自殺,其次是腕部、腹股溝部和腹部。
死者是切頸自殺,脖子上卻沒有試切創,而是簡簡單單、順順暢暢的一刀。
這本身就很可疑了。
要知道自殺跟捅人可不一樣。
刀捅在別人身上不同,捅在自己身上可痛得很。
一般人都很難一口氣沖著自己脖子下刀,而且下刀下得還這么直接流暢。
劃開那么長一條深口子,中間都沒有絲毫的停頓和顫抖,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樣。
“殺豬都沒有這么利索的。”
林新一默默地補上句評價。
佐藤美和子被擠兌得臉上發燒。
她緊緊咬著嘴唇,有些不服氣地據理力爭道:
“手是沒沾到血,可能是偶然情況。”
“至于你們說的‘試切創’...”
“這一點我們也考慮到了:”
“當時因為死者妹妹對自殺結論表示懷疑,所以我們也把死者送到合作醫院,請醫生做了尸檢。”
“結果表明,死者血液里的酒精濃度很高——”
“他在自殺前是喝了酒的。”
“人在醉酒狀態下,對疼痛反應遲鈍、行事沖動暴躁,猛地一刀把自己脖子抹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佐藤美和子的底氣很足。
因為那起案子是請醫院醫生做過尸檢的。
這對警視廳來說,已經是最高檔的調查待遇了。
但林新一卻絲毫沒有因此就被說動,反而還更加無奈地反駁:
“你們做了尸檢,卻沒有分析尸檢報告的能力,這有什么用?”
“誠然,如你所說,手不沾血、無試切創,這樣的情況雖然在自殺案中罕見,但未必沒有可能出現。”
“但我們還得結合其他情況來看:”
說著,林新一低頭在資料里翻翻找找。
他翻出了死者的尸檢報告。
報告上果然有他想找的東西:
“死者右頸部起始至左頸部,有一自右至左、右高左低、略有傾斜、近乎橫行的14cm×1cm切創。”
“切創整體位于甲狀軟骨下方,創緣整齊、兩創角較銳,創內頸總動脈、頸內靜脈橫斷,創口周圍無試切創。”
林新一念了這么一段報告。
佐藤美和子小姐仍是一臉茫然:“這、這怎么了?”
“.......”
林新一一陣沉默。
如他所料,醫院醫生只懂如實記載尸檢情況,而負責辦案的警官們拿到報告又不知該如何分析。
那這尸檢幾乎就是白做了。
“唉...”
他深深一嘆,調整好心態,才語氣平緩地說道:
“就這兩段話,就足夠證明死者的‘自殺’疑點很大。”
“首先,是刀口自右至左。”
“死者是左利手還是右利手?”
“大多數人都是右利手,而右利手持刀切頸自殺,最順手、最自然的切割方向是從左至右,而不是從右至左。”
說著,林新一還把右手放到了自己左前頸上,演示了一下如何更順手地把自己解決掉。
佐藤美和子跟著試了試,也覺得從左至右割更順手。
“的確,我們之前走訪調查的時候問過...”
“死者仁野保,是個慣用右手的右撇子。”
想到這里,她的底氣就變得有些不足了。
而佐藤美和子還來不及猶豫質疑,林新一就繼續往下說道:
“話說回來,即使死者明明是個右撇子,卻還是反常地選擇從右至左下刀。”
“那這道創口也依舊存在問題:”
“因為它是‘右高左低、略有傾斜、近乎橫行’。”
林新一一說話,美和子小姐臉上就浮現出陣陣茫然。
他索性也不再停頓,而是直接向對方解釋道:
“像這種‘近乎橫行’的創口,往往都是出現在他殺案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