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手腕一轉,輕松地卸下了任大娘手中的利刃,抬腿輕踢任大娘的腳后跟,脫下了她的木屐,只剩下雪白的絲質足衣,然后順手輕輕一推。
任大娘就勢轉身,在對面坐下,抬起撩起鬢邊的一絲亂發。雖然臉上的皮膚多少有些松馳,姿勢卻很優雅,自有常人難及的風韻。即使是清河公主、德陽公主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曹苗視若無睹,伸手從車壁上拔下任大娘的木屐,與地上那只擺在一起,仔細端詳了一番。
木屐很精致,底板用硬木,雕出適應足弓的凹槽,髹了漆,上面有皮帶,絞著花,就像一對藝術品。不過最讓曹苗驚嘆的卻是藏在木屐底的一對利刃,以扭轉的筋犍為動力,這和羅馬弩炮有異曲同工之妙。既可彈出短刀,又有彈射出去,進行遠程攻擊。
曹苗試了一下,“嗖”的一聲,短刀射入車壁之中,強勁有力。如果換成份量更輕的短矢,射程可達十步左右。如此小巧,卻又有這樣的威力,堪稱神器。
“好手藝!”他贊了一聲,然后抬起眼皮,打量著神情尷尬的任大娘,嘴角輕挑。“大娘能不能將這個工匠介紹給我,我想請他做幾件東西。”
任大娘坐正了身體,用裙擺將腳藏起,微微欠身。“我讓他來見鄉公便是。”
曹苗點點頭,靜靜地打量著任大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大娘。”
“請鄉公吩咐。”
“請你轉告某些人,不要逼我。”
任大娘眼珠一轉,含笑道:“不知鄉公說的是……”
“你懂,他們也懂。”曹苗伸手敲了敲車壁,馬車緩緩停住,有人打開了車門。曹苗起身下車,站在車下,他甩了甩袖子,卻用上了撣勁,柔軟的絲質長袖發出清脆的勁響。
任大娘眼神一縮,自然地長身而起,由坐姿變為跪姿。“喏。”
“等你的好消息。”曹苗揚揚手,向另外一輛馬車走去。
夏侯序與蕓娘坐在另一輛馬車上,隔著車窗,看到任大娘長跪在車中,驚愕不已。蕓娘舉手掩住了張開的紅唇,看了夏侯序一眼。“少君侯,鄉公是怎么做到的?”
夏侯序也傻了。他與任大娘多次見面,任大娘向來是不卑不亢,不管看到誰,都是客客氣氣,但從來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給人下跪更是從未有過的事。在那個院子里,她就是當仁不讓的主人,沒有人能讓她俯首,更別說下跪。
此刻,他對曹苗的崇拜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可是看到蕓娘對曹苗的崇拜之情,他心里酸溜溜的,堅決不肯承認。“你看錯了,這只是禮貌而已。”夏侯序一本正經地說道。
蕓娘眨眨眼睛,會心一笑。她理解夏侯序的心意,接受了夏侯序自欺欺人的解釋。
走到下一個路口,兩個車隊分開,各奔東西。
——
莊園在洛陽城西北,瀍水河谷之中。
曹苗隱約記得,后世聞名的金谷園好像就在這個位置。
眼前的莊園還沒有金谷園的奢華氣派,只是粗具規模而已,好在風景優美,而且極是安靜,非常適合曹苗這樣的病人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