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沉默以對。
這個問題就是個坑,怎么答都有問題。
江東無人可用?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還有自我標榜的嫌疑。
說孫權識人不明?更不行,也不符合事實。
說孫權是迫于某種形勢,那又是什么形勢?不用說,自然是吳郡世家勢大,獨霸吳國朝堂。這是事實,卻是陸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承認的事實。相反,他還要費盡口舌,力證這都是別有用心的誣蔑。
承認自己和諸葛亮一樣優秀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以陸遜的性格,他根本做不出來。
如果做得出來,他也不會改名為遜了。
謙遜低調就是他的保護色,怎么可能自我揭破。
無法回答曹苗的問題,陸遜只能發揮他的陸龜本色,縮進龜殼,沉默不語。
但曹苗既然出手,就不可能讓他安安穩穩的躲在龜殼里,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將他誘出來,繼續毒打。“依我愚見,君侯的確不如諸葛丞相。”
陸遜瞅瞅曹苗,眉梢顫了顫。他有些后悔,早就知道這個魏國降人辯才了得,托病不見才是上策,現在騎虎難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請教高明。”明知這可能又是個坑,陸遜也只能硬著頭皮往里跳。
曹苗侃侃而談。“諸葛丞相學兼文武,道通儒法,明于時事,平衡德刑,以德教化,以法治國,勇于進取。故能以一州之地,南平蠻夷,北討大魏,知其不可而為之。反觀君侯,輔明君,掌荊揚,卻只能坐守西陵,看諸葛丞相攻城掠地。十萬精銳,望合肥而不敢進。”
曹苗微微一笑。“這合肥城之于君侯,有甚于秦嶺之于丞相。如果說諸葛丞相以法術行儒義,君侯就是以儒術行道義,處處藏拙。一亮一遜,人如其名,高下立見。”
陸遜大怒,深吸一口氣,身體挺起,剎那間威勢十足。
孫夫人下意識地動了一下,也坐直了身體,臀部離開了腳后跟,保持警戒。
曹苗卻一動不動,穩穩當當的坐著。
陸遜被他的誅心之辭激怒,卻沒什么危險可言。有孫夫人在側,陸遜還敢暴起殺人不成?
曹苗歪著嘴,用挑釁的目光打量著陸遜。他倒是希望陸遜能雄起一回。
陸遜與曹苗對視了片刻,又緩緩地吐出胸中的那口悶氣,肩膀重新塌了下來。“久聞曹君辯才無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曹苗笑笑。“君侯忍辱負重,棄虛名而取實利,才是真正的名不虛傳。”
“放肆!”陸仁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拔刀出鞘,刀尖直指曹苗鼻尖。刀作龍吟,久久不絕。陸仁厲聲喝道:“敢對君侯無禮,你是欺我陸氏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