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小時后,大部隊重新出發,到了黃昏時分淅川縣那低矮的城墻已經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中。
戰云從未經歷過如此陣仗,雖然這個時候還用不著打糧隊的去拼,可一想到待會兒要去打劫,還是略顯緊張的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這淅川城內只有不到八百的守軍,他們根本抵擋不住掌盤子們的進攻,狗哥你有傷在身,待會兒入了城咱倆還走一塊兒,俺找個沒人的地兒你坐下歇息。”辛一博道。
除了戰兵外,其余隊里壓根就沒有專門照顧傷兵的人,即便是受了傷依然還要跟著行軍,撐得住你就活,撐不住只能怪你命不好。
“不行!這次打糧我必須參與。”戰云幾乎是下意識的道。
雖然這年頭有人關心是件很奢侈的事兒,但戰云更急于改變他們挨餓的現狀,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參與這次行動。
“可是,你的傷?”
“無妨,待會兒你扶著我點。”
“哦,好吧。”辛一博見戰云堅持也不再多說。
果然,沒過多久,淅川縣的城門就被攻破,打糧隊的人嗷嗷叫著跟隨在戰兵后頭入了城。
戰云和辛一博也在其中,他一只手搭在辛一博的肩膀上,跛著腳努力的跟隨著瘋狂的人群小跑。
“元皮子、張三驢、王進,你們三隊人去那姓張的大戶家。”小管隊風風火火的帶著三個親兵開始分派任務。
張三驢聽到命令,滿臉興奮的抱拳領命,渾然不在意小官隊仍舊喊他那難聽的綽號,他只在意下頭的人這樣喊他。
農民軍的編制里,一個管隊二十個人,一個小管隊統轄十到二十個管隊,再往上是老管隊,統轄十到二十個小管隊,再往上就是掌盤子。
三隊人得了令帶著五六十人朝著城南的張舉人宅子沖去,街道上被各家的戰兵們沖撞的雜亂不堪,時不時還能見到幾具尸首,有百姓的,也有官軍的,但更多的是百姓的。
殺紅眼的戰兵早已不是農民,崇禎七年的農民軍沒有‘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也沒有只殺官兵豪紳,不搶百姓一人的傳統。
他們就是一群四處流傳的搶劫犯,搶劫一切可以讓他們活下去的東西,搶完了一個地方,又跑去另外一個地方。
農民軍里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剝奪了別人生存的機會,他們只想活下去,如果你也想,那么就加入他們,僅此而已。
待一群人趕到張大戶宅子門口,早有幾個身強力壯的人合力將門撞開。
“跪地不殺!”三個管隊領著人一邊喊著一邊沖了進去。
五六個手持利刃的家丁只猶豫了三秒就放棄了抵抗,沒過多久張舉人一家十幾口連帶仆人婢女三十多個人全數被帶到了院子內。
“張連科,為富不仁四十八年,現在俺替天行道,殺了這狗大戶,兄弟們都給做個憑證。”元皮子對著王進和張三驢拱了拱手。
三人中元皮子擔任管隊時間最長,其他兩人也不敢忤逆,元皮子說完,就在其家人的面前一刀砍下了張連科的頭顱。
緊接著三隊的人手一哄而上,將張連科一家全數殺死,只留下那五六個家丁以及十幾個仆人婢女,跪在院子一角瑟瑟發抖。
戰云和辛一博都沒有動手,他冷靜的看著面前的屠戮,心里卻驚的手心的見了汗。
“王管隊、張管隊,咱們這就開始清理張家庫藏吧?”元皮子將刀上的血擦拭干凈,對王進和張三驢道。
見二人并無異議,元皮子又道:“丑話可說在頭里,咱們都是為闖將大人辦事,手腳都干凈點,倘若讓我發現有敢私藏者,輕則斷指,重則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