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一位……”
“后面還有嗎?快點……”
一人一魔在長廊上站了許久,隨著辦公室里的一聲聲“下一位”,候診的人群也越來越少。
唐笑抓到一個空座,趕緊坐上去,揉著酸疼的腳脖子,再看小莫,依舊筆挺地站在墻邊。
他就不累的嗎?唐笑嘟囔道。
“哎喲,現在這醫生,就跟轟人走一樣,”一個老阿姨出來抱怨道,“特別不耐煩,還沒看完就叫下一位了。”
唐笑冷靜地說:“如果他對你噓寒問暖,那才說明你真病得不輕。”
“哎,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真沒家教!”老阿姨懟了一句,蹬著高跟鞋走了。
唐笑漲紅了臉,氣呼呼地瞪著小莫
你還是魔鬼嗎?
剛才你怎么不說話?
小莫轉過頭,全裝沒看見。
他又不傻。
魔界大百科全書上都說了,人間的中年女性,能不惹,盡量不惹。
又過了一會兒,長廊上的候診病人全都走光了,夕陽西下,從走廊盡頭的窗戶里照射進來,映出一片金黃。
頭發花白的侯大夫摘下眼鏡,喝完最后一口了水,將中性筆插好裝進上衣的口袋里,扶著腰,推開門走了出來。
“嗯,你們兩位也是來看病的?”侯大夫又走回辦公室里,戴上了眼睛。
唐笑趕忙進去解釋,“不是的,我們沒掛號……”
“沒關系,坐吧,”侯大夫看了看唐笑,“小姑娘沒少熬夜吧,黑眼圈這么重,來,張嘴,我看看舌苔。”
我不是來看病的……唐笑想說,但還是順從地張開嘴。
小莫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門邊,靜靜地看著他們倆。
“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最近是不是夜間盜汗嚴重,經常手腳冰涼,還有痛經?”
唐笑瘋狂點頭。
真不愧是專家啊,醫術就是高明。
侯大夫笑了笑,“我給你給點中成藥,你回去吃……”
“別麻煩了,”小莫冷冰冰的聲音在后面傳來,“我們是來收債的。”
唐笑往旁邊挪了兩步,看看小莫,再看看侯大夫,注意力全集中在“收債”兩個字上,完全忘了反駁“我們”。
“四十年前,你在惡魔許愿屋許下了一個愿望,得到了德國醫生視診的功夫,約定退休之日,將一身醫術全部歸還許愿屋,今天到日子了。”
小莫拿出手機,將侯醫生的信息念了出來。
事實上,侯醫生的這筆契約狀態欄顯示為紅色,對許愿屋而言,完全就是爛賬。
——四十年才回款,活生生把上任店長老譚給熬沒了。
“等一等,”侯醫生花白頭發顫了顫,筆下不停,在白紙上寫完了藥方。
“小姑娘,你還是學生吧,去你們校醫院拿藥,便宜。”侯醫生將藥方遞給唐笑,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想不到啊,你會是我最后一個病人。”
“謝謝,”唐笑抿抿嘴,道了聲謝。
她沒想到,今天居然是這個老大夫退休的日子。
在她背后,掛著一副毛筆字:醫者仁心。
字跡尚顯稚嫩,不過看紙張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真快啊,一眨眼,四十年都過去了……”侯醫生看看那副毛筆字,一陣唏噓。
他仿佛又看見了四十年前,寫下這幅字時那青澀卻又充滿銳氣的自己。
那時的醫學,還不像如今這樣發達,國內的醫學水平和國外更是沒法比。
當年不少醫科大畢業的同學,都選擇了留洋,侯醫生卻偏偏留在了國內。
他發誓要成為國內最好的內科醫生,為此甚至不惜與魔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