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遠朝著遠處的周懷山掃了一眼,很快的一眼,除了他自己知道他看的是周懷山,別人可能也就覺得他只是隨意朝著那邊一抬眼。
目光收回,徐寧遠笑道:“我這不是來招攬人才了嗎!”
周平繃著小臉,“我不是三歲小孩。”
“我知道,你六歲。”徐寧遠好笑道:“你要是三歲,我也不來了。”
“招攬人才要二十抬嫁妝做添妝?別說我六歲,我就是三歲,我也不信!”
周平說著話,忽的在徐寧遠眼底看到一絲落寞。
這個詞在周平腦子里出現的那一瞬,他自己個都嚇了一跳。
難道我周平已經牛逼到會讀心術了?
看人的眼睛,我都能看出一個準確的詞來?
我擦!
牛逼大發了!
周平又盯了徐寧遠一瞬,然后道:“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明天我姐回門兒,我得了機會問問我姐夫,我去哪找你呢?”
“沈勵知道。”
不知道是自己多疑還是怎么,周平總覺得,徐寧遠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和剛剛逗哄他的時候,不太一樣。
又看了看徐寧遠,周平轉頭離開了小亭子。
出了亭子走了幾步,周平忍不住回頭,只覺得坐在亭子里的徐寧遠,和亭子外的熱鬧喜慶,及其的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真的格外......落寞。
擦!
怎么又是這個詞!
周平撓撓后腦勺,轉頭跑開了。
瞧著周平的背影消失,徐寧遠扯起嘴角笑了笑,整個人靠在欄桿上,望著不遠處的周懷山。
今兒來給周家捧場的,全是榮陽侯當年的那些舊友。
二十年,當年的人,能熬得住年輪的,也就剩下這么幾個了。
溧德侯都八十多了,硬是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來了。
來了,屁也干不了,這會兒只能坐在一張椅子上傻樂。
瞧了一眼傻樂都在淌口水的溧德侯,徐寧遠笑著低低罵了一句,“傻逼!”
然而,眼角卻又眼淚滑出。
是啊!
二十年了!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可當年與榮陽侯親近的那些人,那些如今還活著的人,今兒都來了。
他們都知道,這周懷山不是他們那個紈绔玩伴兒榮陽侯。
可是,不重要。
他們只是想要給心中這份沉淀了二十年的感情一個宣泄的出口。
正好,這個周懷山,就是他們的出口。
同名同姓不說,干的事兒全都是讓他們心頭痛快的。
當年榮陽侯還在的時候,因為榮陽侯有八個兒子沒有一個閨女,大家就開玩笑說,但凡他有個閨女,將來成親,他們添妝都是按抬添。
沒想到,當年一句玩笑話,這么多人都記著。
今兒那么一堆添妝一抬一抬沾滿周家院子的時候,他差點就哭了。
這添的哪里是嫁妝!
征戰沙場,揮斥方遒,在朝中誰的面子不給誰的情面不留,不拉幫不結黨,硬生生快把自己熬成一方土財主的徐寧遠,此刻坐在亭子里,淚眼模糊,手撐在膝蓋上,抖得不行。
他這條命,都是榮陽侯給的。
沒有榮陽侯,他早餓死在難民堆里了。
八歲參軍。
是不假,這都快特么成為一個傳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