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顯茫然的抬起頭,發現頭頂松田正支著膝蓋,姿態放松的俯身看著她。
對視片刻,他用那種撕裂似的聲音問:“你現在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
這問題來的莫名其妙,松田的舉動也莫名其妙。
但是這句話像撥動了藏在腦中的閘門,佐藤剛才強行壓下去的思緒一瞬間反噬,她不自覺順著提問思索起來。
從三年前開始,佐藤每次想起那個明明有能力拆掉炸彈,但卻只能眼看著自己被炸死的人時,都不敢去推測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稍微一代入,絕望和痛苦就立刻將她吞沒。
然而現在,真切的站在了同樣的境地,佐藤卻發現此時自己雖然有不甘,有對炸彈犯的痛恨,但一切卻不像想象中那么難以承受。
在旁人眼里十分痛苦,十分艱難的事,放在當事人身上,卻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有跡可循的結果。這時候她好像忽然理解了那些自愿犧牲的英雄。那些人迎來死亡時,或許并不是懷著單純憎恨的心情死去的,他們心里還有希望和欣慰,會想著那些能因為他們的犧牲而活下來的人。
……道理她都懂。
但是這不妨礙佐藤突然想哭。眼淚已經蓄到眼角,然而她想起面前還有一個后輩,又努力忍了回去。
“在做出選擇的一瞬間,積極的正面情緒會壓倒負面,如果反過來,真的那么懼怕死亡,他們也不會選擇這條路。”
松田黑葉低頭看著她,用他那種一點都不治愈反而有點致郁的嘶啞聲線說:“應該去懷念,也可以為他們報仇,但是不需要替他們感受額外的痛苦,他們大概會希望活下來的人過得更好。”
“……說得對。”佐藤美和子低下頭,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然后兇惡的抬起頭:
“所以你先給我爬出去!一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多賠上一個人,我負面情緒絕對壓倒正面,虧死了!你是不會算數嗎!”
被她指著罵了兩句,一直穩穩坐在上面的松田終于動了。
但并不是接通救援隊,而是一只手抓著電梯廂頂,十分輕巧的翻了下來。
等佐藤從激烈的情緒中緩過來,他已經無聲無息的落在了電梯里。
“?”佐藤驚了。
剛才那通話是白說了嗎?
還是松田黑葉說那些話的意思,并不是想安慰她,而是原本就想體驗一下犧牲的感覺??
……這劇本不對啊,正常他不是應該忍辱負重的活下去,給他哥和他哥的同事復仇,抓住那個炸彈犯把人送進監獄嗎。
“炸彈旁邊有竊聽器,如果我離開,爆炸犯聽出動靜不對,可能會直接引爆。”松田簡單解釋。
佐藤震驚失聲,片刻后才說:“你不是警察,他應該不會針對你……而且現在你也下來了,那誰去看提示啊?!”
這不就白死了嗎!
佐藤這時后知后覺的想,松田黑葉可能不像他面上那么冷靜,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可是,自己竟然一直沒發現……
可能是她后悔的眼神太過直白。
松田黑葉沉默片刻,取出他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我能不觸發水銀桿翻上去一次,就能再翻兩次三次,總之……”
說著他把手機屏幕翻轉過來,備忘錄里寫著一行字:
[不要緊張,
你所擔心的一切都會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