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頂,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站在墻垛后面,正定定望著外邊。
文素心找了個沒有血跡的墻垛,探出頭,只見外面沒有旌旗,只有林立的刀槍,和一張張肅殺自豪的面孔。
很快,文素心的目光便定格在了那個身穿百戶官服的男人身上。
秦川把羅大牛、羅八、王繼宗和宋知庭等人叫過來,仔細交代一番之后,便翻身上馬,又朝門樓上望了一眼。
“李定國,想不想殺韃子?想的話,現在下來還來得及。”
門樓上,李定國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呵呵,你本可成為一代名將,卻被張秉忠縛緊雙手,蒙蔽雙眼,長期以往只會人不人鬼不鬼,你好自為之吧。”
秦川搖頭說著,然后把視線投到了一旁的文素心身上。
“文小姐,春暖花開之際,我會親手替你盤上真珠鳳冠,高髻步搖。”
說罷,他又朝文素心笑了笑,然后催動馬匹,頭也不回地朝北方而去。
他身后一個九箕山老匪打出昨夜臨時趕制的“秦”字將旗,迎風高舉,三百人馬在將旗引領下朝北方呼嘯而去。
文素心俏臉通紅,以袖遮面,透過一絲縫隙望著那人遠去的背影。
李定國則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頭,嗚嗚哭得像個十三歲的小孩。
……
中午時分,姓秦的領三百人北上的消息,像一陣風似的傳到了嵐縣幾乎所有大戶的耳中。
嵐縣張家府邸,張并山坐在堂屋上首的大椅上,緊皺眉頭,不停思索。
左邊是個長子張士敬和他幾個胞弟,右邊則是介休范家的大公子范三撥,還有前莊村的馬家和土峪村陳家的家主,幾人也正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靜游鎮有多少人駐守?”安靜中,張士敬冷不丁問道。
一個站在躺下的探子急忙回道:“回公子,靜游尚有三百關帝軍。”
“孟家莊和黑山礦場呢?”
“黑山礦場并無關帝軍駐守,都是些礦工,但人數眾多,且每日操練都一個時辰左右,至于孟家莊……請恕小的無能,實在探不出孟家莊究竟有多少駐軍,約莫估計四五百人是有的。”
“神臺峰和鐵史溝山呢?”
“神臺峰拆了,上面空無一人,鐵史溝山仍有一支關帝軍,由姓秦的手下三當家統帥,三四百人左右,在鐵史溝山一帶牽制三座崖和東葫蘆川。”
聽完探子的回話,張士敬又思索片刻,然后對著張并山說道:“爹,姓秦的攏共才一千五百兵力而已,如今他留了一千到一千二兵力在婁煩和靜游,足以說明,他只帶了三四百人北上。”
“依我看來,他只是去寧化千戶所就任百戶一職罷了,并非是要劫我們的糧食,再說了,就算他有那個膽,也沒那么本事,我們四家加起來一千兩百兵力,他那三四百人,如何搶糧?”
張并山依然皺著眉頭,道:“敬兒,姓秦那狗賊詭計多端,不可不防啊,誰知道他有沒有暗度陳倉,把兵力悄悄派往北邊。”
一旁的范三撥突然接過話:“張伯父,三撥以為,張公子所說有理,姓秦的就算有膽來搶糧,也沒那個本事,他若是趕來,我等四家一千二百人定讓他有來無回。”
“況且,沿途州縣衛所的官兵都收了我范家的銀子,只要把糧食運出蘆芽山,進入岢嵐州地界,姓秦的奈何不了我等,諸位只需把糧食運到偏頭關即可,我父親會帶人在那接應諸位,介時諸位便可打道回府,剩下的事由我范家來解決。”
“出了偏頭關便是建州女真的地盤,姓秦的就是有千軍萬馬,也絕不敢來。”
聽完范三撥的話,土峪村陳家的陳老爺點點頭:“我贊同范公子的話,姓秦的詭計端端又如何?我等大軍只管運糧,他若敢來,放開手與他廝殺便是了。”
前莊村的馬老爺也接過話:“不錯,張兄,直接起運北上吧,等姓秦的趕到蘆芽山的時候,我等大軍早已進入岢嵐界了。”
見他們幾個都這么說,張并山又猶豫片刻,最終一拍大腿:“好,諸位,今夜三更做飯,喂飽騾馬,明日天一亮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