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興忐忑不安地帶著騾馬車隊,運著鐵料和鐵鍋回去了。
一路上,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秦川的話。
秦川告訴他,這個世界很大。
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國家,還有一條傳說中的偉大航路,航路盡頭有數之不盡的財寶。
佛朗機人之所以有這么多大船和火炮,是因為他們在海上四處打劫,搶來無數金銀財寶,用來建造又快又穩的大船,鑄造無數火炮。
秦川還說,遙遠的極東有一塊富饒的大陸,那里土地廣袤,人煙稀少,只有少量土著和紅毛。
南邊也有一塊大陸,雖然不及東邊那個那么肥沃,但那里的人口更稀少,有幾門炮到那就能當大王。
說到最后,秦川把話攤開了:他想要一支船隊。
一支可以和鄭芝龍、劉香佬對抗,甚至可以揍佛朗機人的艦隊。
當然,他不是現在要。
他可以出銀子,讓楊業興和那位走海的老友幫他打造大船,招募船工,培訓水手,花個五年七年時間也沒關系。
期間,楊業興和他的老友可以用這些大船走海,有了數量眾多的大船,他和那位老友可以把買賣得更大,更廣。
秦川還說,從日本私販而來的黃銅,有多少他秦川就要多少,而且會加大婁煩鐵鍋的產量,盡量滿足出海貿易的胃口。
楊業興心動了。
這事對他來說,誘惑太大了。
造船不用自己的銀子,自己還能用這些船,買賣也可以做得更大更廣,過幾年,真有那么幾十艘大船,再來幾百艘小船的話,完全可以去搶鄭芝龍劉香佬他們的地盤。
其實,他并不是沒想過自己搞一支船隊走海撈錢,但搞船太耗錢,一艘四百料的廣船就要上千兩,八百料的要翻幾倍,搞十來艘船都要幾萬兩了,這還不包括養水手的錢。
而且現在海上很不太平,海冦猖狂,紅毛更猖狂,十來艘船的船隊出海,一旦被那些海冦盯上,基本就完了。
十來艘船根本打不過人家。
而一支有上百艘船的艦隊,沒個幾十萬兩白銀搞不下來。
如今,秦川讓他搞的,是幾百艘船的艦隊,能跟鄭芝龍劉香佬抗衡,能把紅毛揍得屁滾尿流,在海上橫著走的那種。
楊業興粗略算了算,這樣的艦隊,不花個上百萬兩白銀和十年八年時間,是決計搞不下來的。
楊業興心動了。
有這么一支船隊在手,他可以在海上橫著走,想把買賣做到哪就做到哪。
還可以去秦川所說的那個極東大陸當土皇帝,開那么十萬八萬畝良田,招幾萬佃戶送過去種田。
再找幾座礦山,招一大群饑民送過去挖礦煉鐵……
這事想想都覺得刺激。
可楊業興不敢輕易答應秦川。
他得回去跟老友商量一下。
跟浙閩粵一帶和南洋的大冦比起來,山東一帶的海商勢力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以前毛文龍大帥在皮島的時候還好,來往于登州、皮島、日本之間的海商還算繁榮,可毛文龍一死就徹底衰落了。
有登州水師在,還有孫元化坐鎮,誰也不敢太鬧騰。
他那位老友能出海的船只有三條而已,每年都要向登萊的官府和海上大魁首交錢買平安,但仍時不時遭小股海冦襲擊,早就想多買幾條船了,可又怕被朝廷水師扣去,也怕引起鄭一官的注意,被拎起來殺雞儆猴。
早在數月之前,孔有德之亂時,登州水師的船被打沉的打沉,剩下的全被孔有德帶去投建奴了。
再加上婁煩鐵鍋的出現,他那位老友心思又活躍了起來,想多買幾條船,把買賣做大點。
如今,秦川突然想跟他們合伙,出錢讓他們造船,也不知他那老友會不會答應。
若是直接買船倒還好,這事好辦。
可秦川想讓他們招納船工,南京龍江寶船廠、廣東新會東莞船廠、福建福州五虎門船廠等各個船廠的船工都要招一些,還有佛朗機人、紅番人,尤其是龍江寶船廠的老船工,和那什么東印度公司的船工,可以花重金去挖回來,多少錢都可以談。
楊業興不明白,船明明可以買,下福建廣東都能買得到四百料甚至八百料的大船,為何要費勁自己造?
要知道,開一個船廠耗費的銀錢可是小數目。
可秦川說,他想要造出跟寶船那么大,跑得比廣船快,火炮比紅番船還多的大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