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城以東五十里,桑干河畔。
后金正紅旗巴牙喇纛章京噶達渾、甲喇章京覺善,駐馬桑干河畔,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望著河對岸那座人頭山。
他們身后的四千正紅旗旗丁,早已憤怒不已,怒罵連連。
那座人頭山上數千顆腦殼光亮的頭顱,瞪著驚恐的雙眼,也定定望著他們,仿佛在講述他們死亡的悲慘。
“噶達渾大人,進軍吧,殺光那些漢人,為這數千勇士報仇!”覺善抽出腰刀,咬牙切齒說道。
噶達渾收回視線,望向不遠處在桑干河畔列陣的明軍,搖了搖頭:“不行,貝勒爺交代過,不可魯莽行事。況且,這支敵人不是普通明軍,而是秦川!”
“勞薩和葉臣大人都敗在了他手下,據逃回來的潰兵所說,他陣中有上百門火炮和六七百鳥銃,這么強大的火力,我們這四千人攻過去,恐怕會兇多吉少。”
“大人,他這是在侮辱我們大金國,在向我們挑釁啊。”
“噶達渾大人,殺過去吧,如今將士們仇恨滿腔,士氣高漲,定能一舉擊潰那姓秦的。”
“噶達渾大人,我寧古欽愿意率領本牛錄的勇士充當先鋒,絕不退縮,誓要殺盡尼堪!”
“大人,我們若是這樣灰溜溜地離開,會被那些尼堪在背后嘲笑我們的,其他旗的勇士也會嘲笑我們,噶達渾大人,殺過去吧,我們寧愿戰死沙場,也不愿受人嘲笑。”
其他將領和后面的四千旗丁,也激憤不已地開口道。
噶達渾沉著臉,冷聲喝道:“閉嘴!你們難道不知道,姓秦的就是故意用這些勇士的人頭,來激怒你們,讓你們失去理智,發起進攻嗎?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四千勇士殺過去,只會被對方的槍炮殺死嗎?”
“一群蠢貨!誰再喊著要進軍的,一律罰三十鞭子。”
聽到他這番話,那些激憤難耐將領和旗丁頓時鴉雀無聲,沒人敢再開口了,但其中大部分人仍臉色憤懣,有的還咬牙切齒,不知在低聲罵著什么。
噶達渾大手一揮,沉聲道:“退兵二十里,匯合了貝勒爺的大軍再做定奪。”
“渣。”
其他將領和旗丁不敢再多言,紛紛調轉馬頭。
“噶達渾大人,對岸那些勇士的首級呢?我們要不要渡河把這些首級帶回去?”
“蠢貨!半渡的時候秦川殺過來怎么辦?”
“這……”
“退兵,統統后撤二十里。”
“渣。”
……
不遠處,秦川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無奈地笑了笑。
這支建奴沒上當。
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中,設伏是不可能的事,據趙武傳回來的探報顯示,建奴加強了哨探,現在已經很難捉得到建奴的探馬了,想分兵繞路過去堵截,也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引建奴來攻的方法,就是用那座人頭山去激怒對方。
只可惜,對方沒上當。
那四千建奴先鋒人人騎馬,追是肯定追不上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溜走。
但,溜得了先鋒,溜不了大部隊。
代善的主力部隊押著上萬百姓,一千多輛騾馬車和無數牛羊馬匹,距此只有四五十里。
岳讬的主力也正從馬營堡而來,距此七八十里,也同樣帶有大量輜重和擄來的百姓。
這兩部建奴帶著大量輜重和俘虜,行軍速度肯定很慢。
把地圖攤開了看了一小會,秦川便朝旁邊說道:“傳令下去,全軍開撥,連夜行軍,迎頭干代善一仗。”
“再傳令李頂梁和廖三槍,讓他們往馬營堡的方向進軍,注意不要和岳讬正面開戰,只要能牽制住半天時間,不讓他跟代善匯合就行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