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原本整整齊齊的盾墻,也變得東倒西歪了。
于是,后金軍的沖鋒速度突然提了上來,眾多將校還沒來得及下令,沖在最前面的眾多死兵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舉著盾牌,揚著兵器怪嘯著往前猛沖。
一直緊跟著的巴牙喇也殺氣騰騰地貼在后面,接著是數量龐大的步甲,一邊沖鋒還一邊張弓射箭。
真正的血戰一觸即發。
眼見大軍氣勢如虹,箭雨綿綿不絕,押后的許多后金將領振奮不已,有的甚至哈哈大笑,更甚者則直言“秦川不過如此”。
多爾袞卻無法興奮起來,反而臉色愈發凝重了。
他知道,秦川絕非等閑之輩,絕不會無端采用這種被動挨打的戰術。
關帝軍人人披甲,裝備精良,大金國的火繩槍或許有部分子彈能擊穿那些包鐵木盾,也或許有些子彈能從盾墻的縫隙鉆進去,但依然難以對關帝軍造成大范圍死傷,更不可能以此擊潰關帝軍。
最關鍵的是,那東倒西歪的盾墻后面,藏著秦川的殺手锏。
那會是什么樣的殺手锏?
“太后,那姓秦的漢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厲害嘛,您看大金國軍隊的氣勢如此兇猛,這一戰他恐怕是要敗了。”
察哈爾余部大營,一名首領對著蘇泰說道。
蘇泰不作答,只凝目望著戰場,但眼中已經現出了濃濃的不解。
傳說中戰無不勝的關帝軍被打得東倒西歪,慘叫聲不絕于耳,且在大金國軍隊的箭雨壓制下,仍持續有不少傷亡出現。
這一戰似乎已成定局了。
難道,秦川真的只是被傳言神化而已?
就在這時,那面東倒西歪的盾墻突然間齊刷刷地重新豎了起來。
那些盾牌縫隙中,忽然伸出一根根黑黝黝的槍管和炮管,如地獄幽鬼的凝視,對準了呼嘯而至的后金大軍。
終于,當第一排死兵踏入五十步距離時,關帝軍陣中響起了一聲響亮的號令聲。
“砰砰砰……”
硝煙起,槍聲大作。
數百根冒著煙的槍管迅速縮了回去,很快又有數百根槍管從盾墻的縫隙中探出來,再次瞄準了速度為之一頓的后金大軍。
硝煙再起,槍炮聲震耳欲聾。
數百根槍管再次縮了回去,一根根制作精良的燧發槍在盾墻下被傳到后面,早已準備好的裝填手接過火槍,迅速清理槍膛,熟練地將火藥包和子彈裝進槍管,通條捅實,給火門裝藥,然后又迅速往前傳遞。
這次,秦川采用的是排隊三段擊戰術。
一千五百支燧發槍被分成三組,射術最精的五百槍手排在前面開火,剩下一千火槍手在后面裝填彈藥,臨時抽調的部分刀盾手在中間幫傳遞火槍。
在兩人裝填一支槍的情況下,關帝軍的裝填速度極快,槍聲幾乎從不停歇。
百余門小型火炮則全部裝了散彈炮,沿著陣型分散排開,等敵人進入五十步內才發炮,用密不透風的散彈將沖在最前面的上千建奴全部覆蓋在內。
在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戰術能比排隊槍斃更具震懾力了。
也沒有什么戰術比密集打擊更具殺傷力了。
當然,只有訓練有素和意志堅定的軍隊才能采取這種戰術,否則那便是自取滅亡。
察哈爾余部大營一片寂靜,所有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蘇泰早已臉色煞白,本就不細膩的額頭布滿了細汗。
如果她僅有的數千蒙古戰士面對那疾風暴雨般的槍炮,恐怕只會全軍覆沒。
想到這,蘇泰下意識地望向了那支速度越來越快,正朝戰場逼近的火紅色軍隊,眼里滿是畏懼。
“十四……”
后金一方,一向桀驁的阿濟格臉色難看至極,兩眼定定望著血流成河的戰場,心里卻不斷期盼他那個自小聰慧的弟弟迅速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