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住,這世間不乏替天行道之英雄,不乏行事為善之豪杰,可不論英雄還是豪杰,只要禍亂江山危害社稷,那他便是亂賊。”
“大明朝廷數百年,百姓安居樂業所靠為何?”
“靠的乃是江山穩固,社稷安定。”
“只有剿滅亂賊,驅逐外敵,穩固江山安定社稷,百姓方能安居樂業。”
“你只看秦川治內百姓安定,可這天下,卻是愈發混亂,外有強敵窺視,內有流寇肆虐,終有一日若流寇勢大,建奴崛起,朝廷四面受敵該如何抵擋?”
“屆時,若秦川區居西北一隅與各方相峙,或無力驅逐建奴或平定流寇,那中原大地豈不是生靈涂炭哀嚎遍野?”
“你……且好自為之吧。”
說罷,盧象升拍了拍丁尤忠的肩膀,然后轉身走進城門。
丁尤忠站在原地,木然望著他的背影。
……
崇禎的傳旨太監進了太原城后,沒有前往任何官邸,而是直奔晉王府。
此次,傳旨太監一共攜帶三道圣旨。
一道問罪盧象升,第二道則在晉王府大門當著世子朱審烜及晉王系所有皇族的面宣讀,襲封朱審烜為晉王,因現今戰事四起匪寇肆虐,受封儀典一切從簡。
第三道乃密旨,密傳晉王朱審烜及寧化王朱敏濟,著二人發動太原、陽曲、清源、交城、文水、汾州、介休、祁縣、榆次等諸多州縣的縉紳士族捐資,在秦賊出呂梁山的各處要道修筑軍堡,以阻擊秦賊寇略山西中南部富饒地區。
朱審烜接旨后興奮得差點蹦起來。
他老爹死的早,世子這個名頭已經扣在他頭上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能襲封晉王,像他老爹一樣威風八面。
所以,傳旨太監剛宣讀第三道密旨,朱審烜立馬應諾,不僅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發動所有縉紳捐資,而且他自己會帶頭先捐五千兩白銀。
這下可苦了朱敏濟。
侄子都捐五千兩了,他這個做叔叔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朱敏濟也拍著胸脯痛心地表示要捐三千兩。
傳旨太監滿心歡喜,在晉王府好吃好喝一夜,討了數百兩封賞之后,屁顛屁顛地趕回京城復旨去了。
此時,盧象升已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太原城,打算返回常州老家耕田牧牛。
送行的僅有丁尤忠一人,其余文武縉紳全去晉王府送禮恭賀晉王受封了。
晉王府開席宴請所有賓客,府內燈火輝煌人鼎沸,城外星月無光人斷腸。
……
同日,山西代州振武衛衛城。
一名身著三品大員常服的大官,在代州知州及一眾文武官員的引領下,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庭院前,并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
半晌,大門才吱呀打開,一小廝探出半個頭,瞧見門外陣仗后嚇得踉踉蹌蹌直往后倒。
“小哥,請問你家孫先生可在?”那大官和氣地問道。
小廝張了張嘴,喏喏說不出話來。
大官無奈苦笑一聲,徑直推門而入,邊走邊高聲喊道:“伯雅兄,伯雅兄可在?”
門外,一小官低聲朝旁邊的同僚問道:“這院子里住的是何人?怎勞這位大人親自前來?”
同僚左右看一眼,然后將手攏在嘴邊,低聲道:“里邊這位可不是一般人,乃前吏部稽勛清吏司的孫大人。”
“孫大人?”
“孫傳庭,孫大人。”
“啊?他不是辭官了嗎?”
“是,如今這情形……看來皇帝是想重新啟用他了。”
……
崇禎八年六月十五,一道圣旨抵達了榆林鎮城。
洪承疇因喪失神木、府谷及延綏北部大片領土,和盧象升一樣被削籍為民。
接任延綏、寧夏、甘肅三邊總督的,是因曾被撤職,如今卻又重新啟用的前兵部尚書梁廷棟。
洪承疇被削籍當天,梁廷棟便抵達了榆林,并搬出崇禎口諭,開始對榆林至神木、霞州至府谷、吳堡至對岸軍渡村之間的全面封鎖。
兩日后,又一道圣旨抵達寧夏,著寧夏巡撫鄭崇儉調任山西,接替盧象升。
同時還有一道口諭傳給鄭崇儉,命他全面封鎖呂梁山,不放任何一人進入秦川所控制的地區。
若有偷渡者、反抗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