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段話,鄭崇儉佝僂的身形猛然一顫,接著通紅的眼角便滲出渾濁的淚水,一道道地劃過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
秦川也皺了皺眉頭,明軍的死傷之多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略一沉吟,他便對身邊的劉有柱說道:“你帶些兄弟上去看看,多帶些金創藥、紗布和酒精,能活命的盡量救,活不了的……就給他們個痛快吧。”
“是。”
劉有柱立馬點人去了。
“呵……”
一旁的鄭崇儉忽然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怪聲,然后抬起頭仰望夾在云縫中的朝陽,吶吶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功成萬骨枯……”
秦川瞥了他一眼,隨口回了句:“造就千秋萬代福。”
“造就千秋萬代福?造就千秋萬代福……”
鄭崇儉眼里現出迷茫之色,又喃喃念叨著秦川隨口回的那句。
秦川沒理他,只轉身跟傳令兵吩咐了幾句。
紅衣侍從很快搬來了一張小桌和兩張馬扎,并架茶壺升起了火。
沒多久,兩杯熱茶擺在了桌上。
秦川坐下,指了指另一張馬扎:“鄭先生,請坐。”
鄭崇儉已恢復了些清明,也不再喃喃自語,轉頭定定望了秦川片刻后,便禮節性地拱手一揖,然后坐了下來。
秦川問道:“鄭先生是山西鄉寧人吧?”
“是。”
“鄭家在鄉寧算得上高門士族吧?”
鄭崇儉臉色一變,連忙拱手道:“鄭家縱有良田千畝家財萬貫,卻從不欺壓百姓為禍鄉里,將軍如若不信大可命人詳查。”
秦川笑了笑,沒回應他的話,只問道:“鄭先生以為,高門士族的命與山上那些人的命相比,孰重孰輕?”
鄭崇儉愣了一下,低頭沉吟片刻,便嘆了一口氣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有高低之分,命卻無貴賤之別。”
秦川又笑了笑,指著那杯仍冒著熱氣的茶,道:“鄭先生請喝茶。”
“多謝將軍。”
……
角子崖投降當天,秦川便命關帝軍繼續往東推進,攜大炮百門進軍太原。
他沒有殺鄭崇儉,因為沒想到啥殺他的理由。
那八千降卒已全部送往婁煩,將在那仔細甄別,不符合關帝軍條件者,或不愿再從軍者一律趕去種田,剩下的會在婁煩進行訓練。
這段時間秦川勢必要俘虜不少明軍,還要接收大量饑民,他要從明軍和饑民當中再招募一到兩萬新兵并加緊訓練,夏季之前盡量擴軍。
因為入夏之后很可能有硬仗要打。
秦川進軍太原的同時,各地的關帝軍也紛紛合兵一處,調集火炮,開始進攻各處要道的明軍大營。
這些建在險隘之處的明軍大營,是肯定要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