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山大家,即刻開始進攻。
盧蒙和身邊松陽書院一眾儒家修行者,都注視眼前青山。
亭山書院的修行者抵抗,他們就會親自出手,助大軍鎮壓。
此刻山上,一間古樸書院內,書院山長李志斌,向所有學生,一揖到底:
“李某為一己私利,連累整個書院,愧對大家,一死難辭其咎。
大家有愿投奔東唐者,這就去吧,莫因李某丟了性命。”
一眾學生連忙上前,攙扶起李志斌:“先生快別這么說,我輩讀書人,威武不能屈,豈可因為山下刀弩,就卑躬屈膝?”
“是啊,先生,李兄跟我們一起讀書十幾年,是您的兒子,也是我們的同窗,他能得救,我們都只會高興。”
“東唐暴虐,先生豈可歸責于自身?”
一眾學生七嘴八舌。
李俊在一旁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旁邊一個老者,將李志斌父子都扶起來:“要屈服于唐軍刀槍,如松陽盧蒙等人一樣奴顏事主,早些年我們就都屈服了,老師何必枉死?”
李志斌搖頭嘆息:“若非我和俊兒的事,大家至少還可在山里讀幾年書。”
老者正是亭山書院現任院長萬荔。
他拍了拍李志斌肩膀:“讀書,在哪里都可以,我等又不是要在這里坐以待斃。”
他轉頭沖大家說道:“東唐不仁,我們只好離開亭山,突圍出去,到別處讀書,大家以為呢?”
“好!”眾人齊聲高呼。
更有人喊道:“李先生和李兄都說長安不錯,我們索性就去那里。”
不過也有人猶豫:“東唐給我們安的罪名就是勾結長安,可我們本沒有……”
“東唐暴虐,反就反了!”旁邊一個學生說道:“如今看來,正是長安反唐最有可能成功,那里更重視文教,遠勝其他地方。”
院長萬荔抬手,止住眾人討論:“先闖出重圍再說,大家速度出發,一切從簡,不可耽誤時間。”
他請李志斌和另一位第七境的教習,帶人先下山:“書院有些東西,不好帶走,但也不能留給東唐,老朽去處理掉。”
“我也一起去。”李志斌說道:“正好有關長安一些事,先前沒顧上講。”
萬荔皺眉,但沒有反對,只催促其他學生快走。
到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萬荔注視李志斌:“老朽是書院院長。”
李志斌平靜點頭:“所以,正該您帶領大家去新的天地。”
兩人心照不宣。
外面有文華才氣沖天,至少是第八境的大儒。
多半就是松陽書院院長盧蒙親自到了。
有他在,必須有人斷后,否則誰也走不了。
剛才不講,只是怕打擊其他人士氣。
“你剛和兒子重聚天倫,還是盡快離開吧。”
院長萬荔微微一笑:“老朽孑然一身,無兒無女,又風燭殘年,本就時日無多,當初接任院長,是因為善于和稀泥,敷衍東唐。
真論學問,論德行,老朽都不如你,你風華正茂,還有遠大前程,治國之境,于你只是時間問題,平天下之境,也未嘗沒有希望。”
“從我為了俊兒,置書院于危險中開始,我就沒什么德行可言了。”
李志斌聽著外面唐軍喊殺聲越來越近:“就算能突圍出去,不知有多少學生會因為我父子而遭難,我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見他們?”
萬荔聞言,神情也微微一黯。
“我出去,愧對歷代先師,愧對死難學生,也唯有掩面一死而已,倒不如在這里,贖幾分罪過。”
李志斌除下身上一塊玉佩,交給萬荔:“拙荊早亡,我這一去,俊兒再無親人,請您允許我最后再自私一回,以后,望您再照看俊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