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這里,戴胄臉一沉,他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他本來以為,這又是那陳繼業各種撒潑打賴,訴說自己委屈的公文,既然那陳繼業不要臉面,老夫也不給他臉了,索性當堂把他的丑態念出來,給大家聽聽。
可哪里想到……
這公文中所書的居然是:我這里收的稅太多了,錢財堆積如山,數都數不過來,現在民部核算的日子要到了,數錢太費力,我這兒人手不夠,請民部趕緊派人來數錢。
戴胄:“……”
佐官們一個個面面相覷。
這……這又是哪一出?
良久,戴胄冷哼:“豈有此理,這陳繼業,又在此胡攪蠻纏,真是一點都不將民部放在眼里……”
戴胄第一個感覺,就是陳繼業侮辱了自己的智商,自己作為民部尚書,下頭各司各庫,哪一個不是對民部敬若神明,唯有陳繼業這個刺頭,你一個小小的鹽鐵使,就你多事。
佐官們也憤慨起來:“戴公,陳繼業無端滋事,這是在羞辱民部啊。”
“是啊,欺人太甚,再縱容下去便要上房揭瓦了。”
戴胄胸膛起伏,氣得要嘔血,隨即冷然道:“好,好得很,他長安鹽鐵使司的錢數不過來,老夫親去給他數,他一年得錢,不過千來貫而已,這千來貫錢……我要看看……怎么就數不來。”
戴胄動了真怒。
姓陳的真的一點不給自己這尚書面子啊。
你不給我面子,我就當眾羞辱你。
民部上下,一下子沸騰了,高興的像過年一樣。
那陳繼業來部堂,摳索的很,別的司來了,都會給點兒錢,就他最摳門,摳門也罷了,還就他話最多,今日部堂動怒,正好有樂子看。
于是……戴胄命人牽了馬來,帶著一隊官吏出了民部,徑直往鹽鐵使司去,到了鹽鐵使司,卻見鹽鐵使司門前門可羅雀,連一個看門的人都沒有。
戴胄對左右人道:“居然懈怠至此,哼。”
接著下馬,突然……他停了步子,卻見這衙前的影壁上竟是張掛了一張東西,細細一看……居然是民部申飭陳繼業的文書。
這文書是一個時辰前送來的,誰知轉過頭,那陳繼業就讓人張貼到了鹽鐵使司衙前影壁……
戴胄不禁吹了吹胡子,這陳繼業……還真不要臉了,別人都將旌表之類的東西貼在門前,臉上有光。這臭不要臉的東西,居然將申飭文書貼在上頭,他還真……一點都不在乎啊。
后頭都官吏們看著這一幕場景,也有點懵,他們對陳家人早有耳聞,今日見了影壁上張掛的申飭文書,方才知道,人家已到不知臉為何物的地步了。
“戴公,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哎。”
戴胄一臉正氣:“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