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此刻心里美滋滋的,卻又聽陳正泰說道:“不過恩師既然詢問造紙的秘方,學生乃是恩師的弟子,既是師生,也是君臣,于情于理,學生都不敢藏私,更不敢欺君罔上,二皮溝造紙與其他造紙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改進了工藝,譬如對于毛料進行……”
房玄齡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自己的心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表面上云淡風輕的樣子,可這一刻,他卻連呼吸都不敢粗重。
另一邊,虞世南擦拭了唇角的血跡,他本是臉色蒼白的樣子,在這一刻,居然面上也恢復了血色,他紋絲不動,不敢使自己發出任何輕微的響動。
卻在此時……
“夠了!”李世民大手一揮,立即大叫。
這個笨蛋,這么重要的東西,也要大庭廣眾的說出來,也不怕人聽了去。
李世民振振有詞道:“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秘方,朕方才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你這個小子,真是好不曉事,此孟津陳氏立業之本,豈可輕易示人?朕問你你便答,那朕若是讓你去死呢?”
陳正泰:“……”
這算不算要賜死啊。
房玄齡和虞世南頓時流露出了失望之色,而后,用一種復雜而幽怨的目光看了李世民一眼。
陳正泰尷尬道:“若是君要臣死,臣……”
“住口。”李世民瞪了陳正泰一眼:“你是聰明的人,自然知道朕的本意,朕方才不是說了,這是陳氏的秘方,不可示人,往后莫說是別人,便是朕來問你,你也絕對要守口如瓶,年輕人要善于愛護自己的財富啊,做人要留一點心眼。”
這算不算是皇帝親口下旨,讓自己保護秘方。
陳正泰忍不住想要豎起大拇指,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就是唐太宗,居然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已有了版權和專利的意識,佩服,佩服。
“學生明白了,學生一定謹記恩師之命,往后無論是誰,打死也不說。”
李世民臉色緩和起來,他眼睛閃動著,帶著幾分對未來的期許。
太上皇的新宮,要有望了。
李世民這才注意到,方才虞世南似乎有些異樣:“虞公……你身體無礙吧。”
虞世南只覺得方才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真差一點,便要性命垂危,可后頭,刺激量陡然又大增,可能是激發了身體上的某些潛能,雖是顯得蒼老了許多,卻還能勉力撐住:“陛……陛下,老臣……無礙。”
李世民吁了口氣:“若是無礙,那便再好不過了,朕甚是擔心,待會兒,讓太醫給虞公診視一二才讓人放心。”
說著,他紅光滿面起來:“虞公看朕這弟子如何,哈哈……朕就愛他忠厚老實,朕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實在的。”
虞世南:“……”
這一次,虞世南看著李世民的眼神,帶著幾分嫌棄,不過這眼色只在眼底一掠而過,并沒有表露。
可虞世南隨即,又開始激動起來。
“臣要恭喜陛下啊,若一切都如陳正泰所言,那么……我大唐將開千年未有的先河,一旦紙張可以大量使用,那么……這天下可以涌現多少人才呢。就說行書之道,更不知要出多少的大家,任何的文章,都是需用紙書寫,紙為載體,有此,則陛下文治……可期。”
他說的是公道話。
房玄齡眼眸也不禁閃動著別樣的風采,他頷首點頭:“陛下,虞公所想的乃是錦繡文章,而臣卻以為……二皮溝造紙,還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可謂是利在千秋。陛下……紙張昂貴,雖然三省六部,以及各州官長可以隨意用紙,可是各個州縣的文吏,他們的公文往來,以及案牘上的記錄,卻大多無法使用紙張,紙張昂貴,便是州縣的公文,也無法做到普及用紙。文吏們大多還是采用竹簡來進行公文往來和記錄,這竹簡……沉重不說,而且無法大量記載,以至于許多公文和文牘都有記載模糊,語焉不詳的跡象。且竹簡笨重,占地又多,據臣所知,一縣之地,單單為了存放文牘,就需有數開間的庫房,用來庫存竹簡,且想要搜索往年的文牘,還費時費力,許多文吏,不堪其擾,怨聲載道。”
房玄齡畢竟是宰輔,站在他的角度,這紙的用處可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