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正泰心里已對李世民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群臣之中,還沒有人開始叫屈呢,原本方才大家都被眼前的銅塊給嚇懵了,正要準備一窩蜂的發難。
誰曉得,陛下這一番訓斥李泰,卻一下子讓韋玄貞這些人,頓時啞火。
明明虧得褲子都沒了,這個時候卻是大氣不敢出。
誰敢叫委屈?真以為李二郎的刀是假的?
李泰這時面如死灰,他弓著身,很久才道:“父皇,兒臣……兒臣知錯了。”
“但愿你知錯了吧。”李世民的語氣平靜了下來,可這平靜之下,卻似乎隱藏著某種兇戾:“銅脈的事,不是你可以進言的,宮中的大事,也不是你可以妄議的,你若是喜歡讀書,那便好好讀書。”
李泰心冷了,這話是什么意思?到底又藏著什么機鋒?
李世民隨即走到了堆砌如山的銅錠面前,取了一塊銅錠,摸在手里,這銅錠沉甸甸的,外表光滑,這工藝實是罕見!
他隨即道:“這樣好的銅錠,也多虧了太子和陳正泰他們才能熔煉出來,太子雖年幼,卻已懂得為朕分憂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就是如此吧。”
這一句話一語雙關,問題的關鍵在于,誰是朱,誰是黑?
李承乾竟是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起來,說實話,很久沒有被父皇如此夸獎了,竟有點不習慣了。
他瞥了陳正泰一眼,眼中閃過佩服之色,心里說,還是陳正泰有本事啊,孤躺著也能得父皇欣賞。
陳正泰立即道:“學生……”
李世民壓了壓手,示意陳正泰住口,而后,他將銅錠小心翼翼的擱下,隨即旋身,又看向了李泰,聲音變得輕柔起來:“越王也長大了……”
聽了這句話,所有人內心里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了一絲寒意。
上一句陛下說太子還年幼,就已能為君分憂。可哪里想到,下一句卻又說比太子還年幼的李泰長大了。
一個半大的孩子,在陛下口里竟說長大了,這個長大,分明帶著疏離。
大家目光復雜地看著李泰。
現在真相已經揭曉,所有人都被陛下玩弄于股掌,表面上是陳正泰把大家當猴耍,可實際上,陳正泰背后的這個人,乃是當今皇帝。
而李泰……也是那只猴,很大的那只。
此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兔死狐悲,卻偏又不敢做聲。
只怕李世民又突然道:“越王既然長大了,那么……也該就藩了,青雀啊,朕敕你為越王,都督和節制揚州與越州等二十六州,朕冊封你時,早已在揚州給你營造了越王府。如今這越王府已歷數年,已成規模了,你既長大,按我大唐的禮法,是該移藩揚州,好好做你的越王。”
李泰聽到此處,臉上已寫滿了震驚二字。
這是要將自己趕出長安?
一想到要離開長安,李泰立即悲從心起。
因為他很清楚,一旦離開了這里,將來就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而自己還曾經妄想可以和太子一爭長短,甚至成為大唐的新太子!
可現在看來,這不過是水中之月而已,父皇對自己……已經絕望了,失去了父親的溺愛,自己就不過是一個區區的親王,也永遠僅此而已。
他哪里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是人們交口稱贊的賢王,而現在……卻即將離開長安,從此與這大唐宏偉的京兆,再無瓜葛。
他不甘心,于是立即垂淚道:“父皇,母后多病,兒臣身為人子,希望能夠留在長安,侍奉母親。”
實際上,當李世民讓李泰就藩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錯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