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將老夫的被褥卸下來,別將老夫的武器磕壞了,這么大的地方,馬圈怎么這么小,怎么能住人呀?得和陳正泰說說,讓他將馬圈擴大一些。”
他用樹枝剔牙,一面指使著家將。
陳正泰忙上前,行禮道:“程世伯來了,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小子好去迎接。”
“都是自己家,打什么招呼,你不必顧忌我,我自己顧著自己便是了。”程咬金一面說,一面摟著陳正泰的肩:“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
他指著一個大肚腩的軍漢道:“這是代州都督張公謹,不過現在改任監門衛副將啦,和我是同僚,老張,我早就說了你來了此地,不要客氣,我和陳正泰極相熟的,過幾日,咱們再請尉遲兄和秦兄弟還有侯君集那老狗一道來,這里是好地方啊,既幽靜,還能聽讀書聲。”
張公謹面黑,很是高大魁梧,這家伙也是一個狠人,一直都是李世民的心腹!
當初玄武門之變時,李世民讓占卜的人燒龜甲卜吉兇,張公瑾恰巧從外而入,拿起龜甲就扔在地上,進言道:“凡行卜簽,是以決嫌疑,定猶豫,現在舉事不疑,用得著卜卦嗎?如果卜不吉,勢已不可停阻,希望大王仔細想想。”李世民深然其言,就不再搞這封建迷信活動了,抄起家伙,就是干。
此后,張公謹和長孫無忌等人埋伏擊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李建成的黨羽反應過來,開始進攻玄武門,張公謹則一個人守在玄武門鏖戰。
不過張公謹雖是個狠人,顯然還是比程咬金要臉皮薄一些的,這時黑臉變成了紅臉,顯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憨笑。
陳正泰又懵了,臥槽……這是啥情況,敢情你們這是把這當作自己的家了啊?
陳正泰尷尬的道:“程世伯,張世伯,你們這是……這是何意?這里是學堂啊,又不是旅店和客棧。”
程咬金眼珠子一瞪:“學堂就不能住嘛?放心,我是不嫌棄的。老張,快卸下你的行李來。”
張公謹噢了一聲,便去卸行李了。
陳正泰急了:“程世伯,有話好好說嘛。”
程咬金這才打量陳正泰,將口里叼著的樹枝呸的一聲吐出來,掰著滿是老繭的手指道:“你看哈,老夫自打和陛下來了長安,這些年呢,什么都沒做,就是囤地,為啥?兒子們不爭氣啊,不多囤一點土地,將來兒子們敗了家怎么辦?”
“哎呀……這都是血汗錢哪,就這么點俸祿,再加一些賞賜,平日老夫可謂是減衣縮食,辛辛苦苦的將地攢了對不對。此后你這個小子……弄出了馬鈴薯,馬鈴薯也沒啥,畢竟增了產,有利天下嘛,我老程是不講道理的人嘛?好,地價跌了,老夫也沒什么可說的,怪我瞎了眼,不懂得經營。”
“后來我便將家里的地,賣給了你們陳家,換來了幾萬貫錢對不對?這是老夫一輩子在死人堆里掙來的,這錢若是攢起來,也算是能福澤子孫了,可后來呢?”
說到這,程咬金的聲音變大起來:“后來你他娘的又去煉銅,這一煉銅,銅價暴跌,你也不去看看外頭成了什么樣子,不說其他的,就說布匹吧,前日還是十錢一尺,這才兩天,就漲到了十三錢,就算想買,還未必能買到。你陳正泰這不是坑人嘛。老夫現在想明白啦,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既然如此,那么索性便不過了,老夫卷了鋪蓋來,以后就住在你這二皮溝里,吃你的,喝你的,你不會見怪吧?”
他一面說不會見怪,一面下意識的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刀柄。
陳正泰打了個寒顫,咧嘴笑了:“你猜?”
程咬金虎目一瞪:“老夫猜個屁。”
呃……好像不太按常理出牌啊。
陳正泰只好道:“這也怪得了我?要怪為何不怪越王?是越王慫恿人……”
“少來這套,老夫治不了越王,還治不了你?別以為你是陛下的門生就如何,惹得急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二十年后,老夫又是一條好漢。”
陳正泰深吸一口氣:“世伯,世伯,你聽我說,咦,你說巧不巧,我這里正好有一樁大買賣,世伯愿意做嘛?”
程咬金狐疑地看著陳正泰:“什么買賣?”
陳正泰道:“世伯等一等。”
陳正泰說罷,轉身就走了,一溜煙的到了自己書齋,而后便提著一個瓷瓶回來了,直接塞到了程咬金的手里:“世伯你看看這瓷瓶如何?”
瓷瓶……
程咬金舉起了瓷瓶,上下端詳,粗糙的手指在瓷瓶上摩挲一番!這瓷瓶的表面猶如羊脂一般,既透亮又光潔!
程咬金瞇著眼:“這是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