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面露出不愉快的樣子,朝長孫無忌道:“正泰師尊對我有授業解惑之恩,大人何故這樣辱我師門?兒子從前確實犯了許多錯誤,大人若是想要責罵,盡管來罵兒子便是,可是師尊又有什么過失?”
長孫無忌一時愣住了。
聽著長孫沖一口一句師尊,長孫無忌還以為自己這兒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這是……瘋了吧。
于是,長孫無忌立即擔憂起來,忍不住道:“那陳正泰,究竟對你做了什么?你對爹說,不要害怕,你已回到家中了,他還能將你怎么樣?哼,此人歷來狡詐,可是沖兒,你自管放心,有為父在……”
長孫沖聽到這不堪入耳的話,已是面色羞紅,他甚至已經想象到,鄧健這些同窗們,在得知自己的父親成日侮辱師尊的時候,會怎樣看待他。
他此時不由自主的感到又羞又怒,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眼看著長孫無忌還要罵,長孫沖再沒有什么猶豫,竟是啪嗒一下,敗倒在地,行了大禮:“父親要責罵,就罵兒子,請不要侮辱師尊。”
眼看著長孫沖竟是作出如此的舉動,長孫無忌徹底的愣住了。
他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兒子,好像給別人做了兒子一般。
長孫沖一跪。
這長孫夫人便收不住淚來了,頓時哭出聲來,埋冤道:“你還要怎么樣,這是要逼死沖兒啊,沖兒尊師重道,又有什么錯的?他難得回來,你卻在此說這些失了家和的話……”
這般一來,反而是長孫無忌開始左右不是人了,于是他沉默起來,認真地端詳著長孫沖,有點懷疑回來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兒子,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細細看了半響,一再確認之后,只好嘆口氣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也知道,為父只是關心則亂而已,至于陳正……陳詹事,啊,暫不說他了,你先起來吧,咱們入里頭說話。”
長孫沖便隨長孫無忌入了正堂,坐下,有人給長孫沖斟茶來。
長孫沖居然是欠身坐下的,顯得很恭謹的樣子。
這倒不是有人刻意的教他。
而是在學堂里,規矩森嚴,長幼有序,在先生們面前,學生們必須恭謹,長孫沖已經習慣了。
看有人給他斟茶,長孫沖卻是看了一眼長孫無忌的面前的茶幾空蕩蕩的,于是朝人道:“大人沒有喝茶,我怎么可以先喝呢?”
那下人嚇了一跳,像見了鬼似的。
郎君回了家,真真是脫胎換骨啊,以往所有的好東西都是他用著的,今日竟是如此的謙讓起來。
于是下人連忙又將他的茶盞,端到長孫無忌的面前。
長孫無忌也是一臉懵逼,他這個做爹的,居然是有些受寵若驚,他的沖兒……竟也學會了謙讓?
于是,長孫無忌便先呷了口茶。
而長孫沖等自己茶來,也跟著喝了一口,他喝的慢條斯理,不似從前那般的牛飲,反而透著股文質彬彬的氣質。
長孫無忌看了看兒子,眼中有著訝異,咳嗽一聲道:“這些日子,在學堂里如何了?”
長孫沖便道:“在學堂里都是讀書,幾乎沒有什么空閑,偶爾也會操練一下身體,每日一個時辰。”
每日讀書……
長孫無忌一臉無語之色。
他沒辦法想象這種畫面。
長孫無忌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于是道:“是嗎?那么你平日讀的都是什么書?”
這是故意想戳破長孫沖的意思,畢竟在他看來,這長孫沖如此惺惺作態,和從前完全不同,肯定是有人教他的。
你不是說成日在讀書嗎?那我問一問就明白了。
長孫沖則泰然自若地道:“回大人的話,起初的時候,學的是小學課本,不過科舉新制之后,為了應對科舉,所以暫時改為了四書和文章,師尊是有明訓的,說是學習真才實學固然要緊,可若是不能求取功名,如何能將這真才實學發揚光大呢?”
“我等讀書人,天生負有匡扶天下的使命,如若不然,讀書又有什么用?因而,真才實學緊要,考試也緊要,先取功名,而后實學,亦無不可,所以鼓勵大家,努力背誦四書,學習作文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