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忙從袖里掏出了二三十個銅錢,邊道:“這是我近日打短工掙得,二叔家里有困難……”
劉豐一聽,頓時耳朵紅到了耳根,繃著臉道:“方才的話,你聽著了?”
鄧健乖巧的點頭,道:“二叔家里也困難,過年的時候,我還可以去……掙點錢,日子總還能過……”
劉豐卻是將錢塞了回去,拉長著臉,教訓他道:“這不是你孩子管的事,錢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一個孩子,跟著湊什么辦法?我們幾個兄弟,只有大兄的兒子最出息,能進二皮溝學堂,我們都盼著你成才呢,你不要總顧慮這些。再難,也有難的過法,好啦,別送,我走了。”
鄧健眼睛已是紅了。
他覺得有些難堪,又更知道了父親現在所面對的處境,一時之間,真想大哭出來。
可此刻卻只能拼命忍著,他心里自知自己是天生下來,便背負著無數人殷殷期盼入學的,若是將來不能有個功名,便真的再無顏見人了。
卻在此時,一個鄰居驚訝地道:“不得了,不得了,來了官差,來了許多官差,鄧健,他們在打聽你的下落。”
劉豐在旁一聽,嚇了一跳,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出了什么事嗎?
許多鄰人也紛紛來了,他們聽到了動靜,雖然二皮溝這里,其實大家對官差的印象還算尚可,可突然來這么多官差,根據他們在其他地方對官差的印象,大抵不是下鄉催糧,就是下鄉捉人的。
只是他們不曉得,鄧健犯了什么事?
……………
大批的官差們氣喘吁吁的趕來。
還有禁衛們,本還算光鮮無比的,現在卻顯得狼狽至極。
后頭那些禮部官員們,一個個氣喘如牛,腳下漂亮的靴子,早就骯臟不堪了。
本來以為,這個叫鄧健的人是個寒門,已經夠讓人刮目相看了。
可是這些官人們對于寒門的理解,應該屬于那種家里有幾百畝地,有牛馬,還有一兩個奴仆的。
這才真正的寒門。
哪里曉得,一路打聽,等進到了這一大片的安置區,這里的棚戶之間密集,馬車根本就過不了,莫說是車,便是馬,人在馬上太高了,隨時要撞著矮巷里的屋檐,于是大家只好下車下馬步行。
穿梭在這縱橫交錯的矮巷里,根本無法分辨方向,這一路所見的人家,雖已勉強可以吃飽飯,可大多數,對于豆盧寬這樣的人看來,和乞丐沒有什么分別。
那雍州案首,竟在這種地方?
這樣地方的人,也能出案首?
屬官們已經叫苦連天,哪還有半分欽差的模樣?
就連前頭打著牌子的儀仗,現在也紛紛都收了,牌子打的這么高,這一不小心,就得將人家的屋舍給捅出一個窟窿來。
一群人狼狽地在泥濘中前行。
“豆盧相公,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此時,豆盧寬完全沒有了好心情,瞪著上前來詢問的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