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靜臉色鐵青,他再也無法表現得風輕云淡了,他怒不可遏地道:“陳正泰,這里還有王法嗎?”
“王法不是你說的算的。”陳正泰此時,擺了一張椅子坐下。
身邊是人影憧憧,人們彼此廝殺在一起。
陳正泰卻是氣定神閑地坐下,翹著二郎腿,可惜……茶盞早就被摔干凈了,陳正泰覺得有些饑渴,卻沒有茶水,心里不免覺得遺憾。
吳有靜冷笑:“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誰是公,誰來論?”陳正泰平靜地道:“你以為你在此成日陰陽怪氣,我陳正泰不知道?你又以為,你招攬和蠱惑了這些秀才在此講學,傳授學問,我陳正泰便會投鼠忌器,對你不聞不問?又或者,你以為,你和虞世南,和什么禮部尚書乃是至交好友,今日這件事,就可以算了?”
連番的詰問,氣得吳有靜說不出話來。
陳正泰臉拉了下來:“似你這等的喪家老狗,今日我陳正泰若是退讓一步,你便會得寸進尺,你一定會四處宣揚,自詡自己是對抗我陳某人的大英雄。如此,才好顯得你如何忠直,似你這般的人,表面上不慕名利,實則卻把名利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可是你忘了,任你妙筆生花,巧舌如簧,可又如何,你既敢挑釁我,甚至放縱人毆打我大學堂的生員,那么,我實話告訴你,這件事,就不能這樣算了,我陳正泰從不仗勢欺人,這不是因為我品德如何高尚。我不欺人,是因為欺人不會令我生出什么爽感。我是講道理的,可是……既然你不想講道理,那么,這個道理,就不講了罷!”
吳有靜身軀一顫,他能看出陳正泰眼里掠過的凌然,只是,方才陳正泰也表現過兇惡的樣子,只是唯有現在,才讓人覺得可怖。
“你難道就不擔心……”
不等吳有靜威脅的話出口,陳正泰卻是冷冷打斷他.
“我不擔心,我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因為今日這件事,我想的很清楚,今日若是我但凡和你這樣的人講一丁點的道理,那么他日,你這老狗便會用無數陰陽怪氣或者是尖酸刻薄的言論來中傷我。你會將我的忍讓,當做軟弱好欺。你會向天下人說,我之所以退讓,不是因為我是個講道理的人,而是你如何的仗義執言,如何的揭穿了我陳某人的陰謀。你有一百種言論,來奚落大學堂。你畢竟是大儒嘛,何況,說這樣的話,不恰恰正對了這天底下,許多人的心思嗎?你們這是一拍即合,所以,縱然我陳正泰有千百張嘴,最終也逃不過被你羞辱的結局。”
吳有靜冷哼一聲。
在吳有靜看來,陳正泰其實說對了一半。
他確實會痛打落水狗,單方面的宣布勝利,并且繼續奚落陳正泰,挖苦大學堂。
可是……
這在吳有靜看來,這也不算是挖苦,因為他自覺得自己是在做對的事。你陳正泰什么東西,教授人死記硬背,鉆了科舉的空子,就以為自己可以為人師表了?你陳正泰算什么?
這世上能詮釋經義的人,是我吳有靜。我吳有靜歷來只有罵人,誰敢回嘴?
此仗義執言爾!
陳正泰見他冷哼,不禁笑了,帶著蔑視的樣子:“你看,論這張巧嘴,我永遠不是你的對手,這一點,我陳正泰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換做是你,你會怎么辦呢?”
“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對付你這樣的人,唯一的手段就是,讓你的臭嘴永遠的閉上。只要你的嘴巴閉上,那么我就贏了。哪怕是朝廷追究,那也不要緊,因為……有一句話說的好……死無對證!”
死無對證四個字,是自陳正泰口里,一字字說出來的。
每一個字,仿佛都有無窮的力量。
而周遭。
一個個秀才被打倒在地,在地上翻滾著哀嚎。
薛仁貴等人一面倒似的,將人按在地上,繼續拳打腳踢。
整個書鋪,早已是面目全非,甚至幾處房梁,竟也斷裂了。
吳有靜臉色驟變,他聽到這四個字,內心的恐慌竟好似到了極點,因為若是一炷香之前,陳正泰對自己說這番話,他或許還可嗤之以鼻。
可現在……
他竟隱隱覺得,眼前這陳正泰,好像是在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