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允許考生們出考棚。
收卷之后,整個貢院,猶如突然從安靜中蘇醒了,卻像是一下子到了菜市口一般,人們議論紛紛:“太難了,太難了,世上怎有這樣刁難人的題。兄臺考的如何?”
“難,還能考的如何,我連文章都沒做完,便已收卷了。”
“這樣的題,不是故意為難人嗎?虞公出此題,卻不知有誰人可以寫出好文章來。”‘
“呵……就這么一會兒考試的時間,能做出什么好文章來?”
人們議論紛紛著,李濤聽到這些話,心里的沉重又松了幾分,看來……有許多人連文章都沒寫出來,如此來看,他能中榜的幾率,大大的增加了,畢竟他怎么說,都總算是作出了文章的,至于文章作的不甚滿意,卻也無妨,畢竟這大考的難度太高,怪不得他。
而那些大學堂的生員,則默默的提著考籃出去,他們的面上,居然無喜無悲。
和其他的秀才不一樣,他們是經歷過數十場模擬考試的人,早就對考試麻木了,第一次模擬考的時候,還會和秀才們一般,不斷的詢問別人,想增加自己的底氣。
到了第十次的時候,便開始學會了寡言少語。而到了現在,只想提著考藍到了貢院外頭集結走人,其他的事……真沒什么興趣。
他們的心境,就如古井一般的無波。
鄧健如此,長孫沖也是如此。
人們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這些大學堂的生員,李濤也同樣如此,看著這些呆若木雞的人,心里不禁鄙夷一番!
這哪里像讀書人,一個個膚色黝黑,身子也是挺直,倒像是禁衛里的武士。哪怕是頭戴著綸巾和儒衫,也顯不出那種文氣。
再看他們一個個沉默的樣子,十之**,考的也并不好,考的不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大學堂不過還是那三板斧,不過是死記硬背和作文章而已,這個我也會,可是顯然,他們是沒有自己這般的天資的,如何能夠做出錦繡文章出來?
隨著人流出了考場。
一群大學堂的考生,早已去遠,他們走的急,集結起來,點了名,沒有啰嗦,便已走了。
李濤一出來,家里的管事便匆匆出來迎接,邊關切地道:“七郎,考的如何?”
“尚可。”李濤只頷首。
管事曉得李濤是個穩重的人,他說尚可,那么把握就很大了,于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某在外頭時,聽出來的考生說,今次的考題難如登天,七郎竟說尚可,可見已是十拿九穩了。”
李濤只抿嘴,笑了笑,他現在確實有信心了,想到這樣的難題,自己都已作出了文章,成就感還是有的,他抬頭,看到前頭又有喧鬧的聲音,不由道:“那里發生了什么?”
“據聞……是那吳有靜先生,一直在外頭等著考生們出來,許多考生紛紛去給吳先生見禮。”
李濤頓時肅然起敬的樣子,這位吳先生,如今聲望日高,尤其是那一次沖突之后,許多人稱贊他臨危不懼,面對陳正泰,極有風骨。
這樣的人,總是能讓人為之欽佩的。
李濤見管事已讓車馬過來,搖搖頭道:“且等等,我也去見見禮。”
說罷,他踏步過去,果然見那吳有靜被許多秀才圍著,人們紛紛朝他唱喏。
李濤也擠進去,見吳先生面上的舊傷還未去,此刻卻露出欣慰的樣子,看著眾秀才,他便也上前,深深作揖。
而后,方才回去上了車馬,絕塵而去。
………………
所有的試卷都收了。
而后,書吏們開始取出封存出來的試卷,進行抄錄。
試卷要糊名。
可為了防止考官們認出考生的字跡,引起作弊的擔憂。
所以所有的試卷,都要讓書吏重新謄寫一遍,如此一來,這送上去的試卷,便可確保不再是考生們原有的字跡了。
緊張的謄寫之后,會有專門的司吏檢查是否謄寫有錯漏,而后,依舊將這糊名的謄寫卷子收上,送到閱卷官那里。
閱卷官在未來的好幾日里,都不能走出這貢院,絕不與人輕易的接觸,只有在所有的試卷全部閱過之后,確定了上榜的試卷,方才會對糊名卷進行拆封,記錄下中榜的人,而后進行張榜。
這一切的程序,都可謂是一絲不茍,不容有絲毫的差錯。
這一份份尋常的試卷,還有那一篇篇的文章,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畢竟這意味著,朝廷將授予出舉人的功名,而有了這舉人的功名,則意味著一個人,可以一只腳踏進官階的行列了。
中榜者,自此之后可一輩子有朝廷奉養。而落榜者,則意味著十年苦讀,統統成為鏡花水月。
還想考?
可以呀,三年之后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