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三叔公不禁道:“你操心這么多做什么?哎,我們陳家人,果然都是瞎操心的命啊,就比如老夫吧……”他又放大了嗓門,瞎咧咧道:“老夫不也是這般嗎?這公主殿下下嫁到了咱們陳家,我是既擔心殿下冷了,又擔心她熱了,更恐正泰你平日忙碌,不能日夜陪著公主,哎……咱們陳家都是實在人啊,不曉得怎么哄婦人……”
陳正泰看著三叔公又上竄下跳的樣子,頓感受不了他,這哪里跟哪里啊,他可是找三叔公來談正經事的,于是忙壓著手道:“三叔公,別鬧了,來時我就看過了,外頭一個人都沒有。”
三叔公一愣,隨即就瞪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怎么知道外頭一個人都沒有?這黑漆漆的,若是藏著人呢?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做駙馬的,若是不密,失的是啥?”
陳正泰覺得繼續往這個話題下去,估計一直就是說這些沒營養的了,于是故意拉起臉來:“繼續說正事,你說這么多的人參,走的是什么渠道?是什么人有這樣的能耐?他們采購來了大量的人參,那么……又會用什么東西與高句麗進行貿易?高句麗人拿出了這么多的特產,源源不絕的將人參送入大唐來,難道他們只甘心收取銅錢嗎?”
陳正泰說出一連串的問題,三叔公皺眉起來:“那你認為是用什么交換?”
“想要交換,一定是高句麗人最缺少的東西,譬如現在對他們而言,大唐是虎視眈眈,他們自然急需要大量的鎧甲,以及大量的弓箭,還有其他的鐵器。”
三叔公若有所思的點頭:“你的意思是,有人里通高句麗?”
陳正泰嘆了口氣,總算……三叔公開竅了。
陳正泰道:“你想想看,有人可以私通高句麗,交換大量的貨物,這樣的人,身家絕對不會小,甚至可能……在朝中身份非同一般,如若不然,怎么可能打通這么多的關節,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販賣敵國的貨物?又如何拿這么多的鐵器,去與高句麗人進行交換?這絕不是普通人可以辦成的。”
陳正泰頓了頓,繼續道:“當然,高句麗的事,和我們陳家當然沒有關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既然能將大批不得貿易的東西送出關去,可以私通高句麗人,難道……他們就不會勾結百濟人嗎?甚至于,勾結突厥人……這大漠中,這么多的胡人,他們的走私貿易,定也有牽涉。而這……才是侄孫最擔心的啊,叔公……現在我們陳家已開始經營關外,卻對這些人一無所知,而這些人呢……則藏在暗地里,他們……到底是誰,有多大的能量,和多少胡人有勾結,陳氏在關外,一旦站住腳跟,會不會妨礙他們的利益,他們是否會暗箭傷人……如此種種,可都需小心防范才是。”
里通外國……
這樣的事,一丁點也不新鮮。
越是斷絕了貿易,某種程度而言,越是有利可圖,因為別人沒法做的房買賣,你卻可以做,那么自然而然可以賣出高昂的價格。
因為這巨大利益而鋌而走險,就一丁點也不奇怪了。
陳正泰起初沒有想到這個可能,他單純的認為,陳家只要在關外立足才好,此時因為喝了參湯,這才意識到……有些事,未必如自己想象中那樣簡單。
陳正泰想了想,便又道:“再退一萬步,這些人是否會和突利可汗有什么牽連?這突利可汗在關外,對于大唐的消息,理應是一無所知的,可是我看他頻繁騷擾,卻將事態控制在一個可控范圍之內,他的背后,是否有高人的指點呢?敵人是最好防范的,可是最令人難以防范的,卻是‘自己人’。他們可能在朝中,和你談笑說天,可背地里,說不準刀都磨好了。”
三叔公聽罷,倒也慎重起來,神情不自覺里肅然了幾分:“那么……正泰的意思是……”
“這事,我們不能糊涂看待,所以必須徹查,將人給揪出來,無論花多少錢財,也要摸清對方的底細,而且這事兒,你需交給信得過的人。”
“信得過的人……”三叔公想了想道:“陳家人里,倒是有幾個為人謹慎的,不過……老夫還得再想一想……”
陳正泰認真地道:“要盡快一些。”
三叔公頷首:“你放心便是,噢,是啦,你快去陪著殿下吧,這大半夜的,和我這半只腳進棺材的人在此說這些做什么?有消息,我自會來相告的,正泰呀,我思來想去,我們陳家……得將公主殿下的腿抱好了,如若不然,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