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嘴角勾勒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旋即他便感慨道:“朕還沒死呢,就已經人亡政息了嗎?太上皇老邁,斷然不會生此念,那么是誰……鼓動他下詔呢?”
殿中鴉雀無聲。
李世民嘴角蕩漾笑意,可一張面容卻冷得可以冰凍人心,聲音也是凜冽如寒風。
“看來,諸卿都肯答了,怎么,裴卿家,你也不答嗎?裴卿家乃是兩朝老臣啊,列宰相位,今日也要啞口嗎?“
裴寂已恐懼到了極點,嘴角微微抽了抽,結結巴巴地說道:“臣……臣……萬死,此詔,乃是臣所擬定。”
“廢黜新政,廢黜科舉,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他,在李世民面前,這不過是貓戲老鼠的把戲罷了。
裴寂面如死灰,沉默了很久,最終乖乖點頭。
李世民突然大怒,冷冷瞪著他,一字一句地從牙齒縫里迸出來。
“你一臣子,也敢做這樣的主張,朕還未死呢,若是朕當真死了,這天子,豈不是你裴寂來坐?”
殿中的人,莫說是此前大言不慚的,即便是房玄齡等人也嚇了一跳。
裴寂更是如被千刀萬剮一般,這話說出來,已是誅心到了極點,他磕頭如搗蒜:“萬死,臣萬死。”
李世民站了起來,方才他靜若處子,顯得十分平靜,可現在,卻是動若脫兔一般,在金鑾殿上來回踱步,顯得格外的激動,他面目猙獰,面上殺機畢現:“調了軍馬,至皇城各門,也是你的主意吧,那趙王,還有那郡王李孝恭和李道宗,他們帶了兵馬,也是你在背后謀劃,是嗎?”
裴寂咬著牙,幾乎要昏死過去。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足以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了,只怕連自己的家族,也無法再保全。
他渾身戰栗著,此時滿心的悔恨,眼淚刷刷地落下來,卻是道:“這……這……”
“陛下,這一切都是裴相公的計算。”此時,有人打破了平靜。
眾人看去,卻是蕭瑀,這蕭瑀乃是裴寂的同黨,都是李淵時期的宰相,位極人臣,這一次跟著裴寂,出了不少力。
現在面對李世民的質問,裴寂還想死中求活,為自己辯解。可蕭瑀卻不同了,蕭瑀很清楚,裴寂的罪責多一分,自己的罪責便少一分。
這時候,還有什么好客氣的?
其實蕭瑀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實在是這個罪太大太大了,這是謀逆大罪,可若只是死他一個蕭瑀,他蕭瑀大不了引頸受戮,可這是要禍及滿門的大罪啊,蕭瑀乃是南朝梁國的宗室,在江南家族鼎盛,不是為了自己,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子孫還有族人,他也非要如此不可。
裴寂不可思議地看著蕭瑀,蕭瑀在他看來,其實還算是個君子,可哪里想到……
裴寂只是叩首,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能說什么呢。
李世民更怒了:“那么,前往大安宮,去將太上皇這里來,也是裴卿家的主意,是嗎?”
裴寂臉上已是冷汗淋漓,已是大氣不敢出,他已知道,自己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裴寂不答,李世民怒聲道:“怎么,不敢答嗎?”
“陛下。”蕭瑀不由道:“這……這也是裴公的主意……臣……臣當初,也是受他的指使……”
裴寂已是萬念俱焚,此時……只是等著李世民這一刀落下而已。
李世民怒不可遏。
他雖料到,自己傳出了噩耗,長安城里會出現一些混亂,可萬萬料不到,裴寂竟是處心積慮到這個地步。
只是李世民在此時,目光卻落在了陳正泰身上。
他和陳正泰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