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陳正泰的身上,道:“這沒你的事,別人的事,你休想攬功,也不要攬過。”
陳正泰老老實實的道:“不過兒臣卻覺得有些奇怪。”
李世民皺了皺眉道:“你說。”
于是陳正泰道:“那汪洋之上,航線雖就這么幾條,可說到底,此次襲擊揚州船隊的,乃是高句麗和百濟的船隊,除非他們事先得到了消息,提早便有所準備,否則何以在這個時候,恰好能伏擊我大唐的艦船?所以……兒臣以為,問題的根本還是走漏了消息,陛下可還記得那個青竹先生嗎?當時揚州造船的時候……或許那時……這青竹先生就已和高句麗傳過消息了……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兒臣的預計而已,兒臣并沒有給婁師德推脫的意思,只是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的簡單。”
李世民聽到這里,臉拉了下來。
切實,陳正泰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有可能走漏了消息,才可能百濟和高句麗人一齊行動。
此時,陳正泰繼續道:“這樣的船隊,一旦遭遇了高句麗和百濟人的艦隊,被伏擊和覆滅,也非戰之功,畢竟船隊不是專門用于作戰的艦船。而高句麗與百濟人,本就善于艦船術,他們大多的國土都臨海,單憑自己無法自給自足,必須依托海運,才可互通有無。兒臣記得,當初大隋征高句麗時,就曾出動過三次規模龐大的水師,設置水路總管,有一次是因為遭遇了海風,所以覆滅,還有兩次……遭遇了高句麗人,卻也無功而返。而隋煬帝為了征伐高句麗,可謂是不惜任何代價,他征伐的民夫就有百萬人,花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舟船尚且無法可以壓倒高句麗人,現在這高句麗和百濟合力,揚州的船隊,豈有不敗之理?”
“所以……陛下,兒臣以為,這非戰之罪,究其原因,只是走漏消息,為賊所乘!至于婁師德,固然有罪,卻也未必至罪無可赦的地步,揚州新政剛行一半,若是中途易將,則新政的希望也就斷絕了。”
單單只是一個婁師德……就讓他去死好了。
可揚州的新政,不能斷啊。
這正是陳正泰的建議。
李世民臉色陰沉不定,口里道:“不治罪?”
大理寺卿孫伏伽立馬怒道:“若不治罪如何服眾?”
“治罪。”陳正泰咬牙道:“可將其貶為揚州水軍校尉,戴罪立功。”
李世民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鬧成這樣,當然是不能不治罪的,而從刺史到區區一個小小的校尉,幾乎等同于是一擼到底了。
校尉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營官,而似揚州刺史,幾乎等同于是封疆大吏。
李世民闔目,而后看了一眼房玄齡。
顯然,那孫伏伽很不滿,李世民還是想看看房玄齡的建言。
房玄齡沉吟片刻,才道:“如何戴罪立功?”
陳正泰毫不猶豫地道:“令其督造艦船,帶艦船再戰!”
此時是貞觀七年開春,大唐還在恢復期,實際上,并沒有過多的力量效仿隋煬帝那般,大肆造船。
現在,陳正泰卻希望繼續造艦,去和那可以與隋朝水師分庭抗禮的高句麗和百濟水師作戰,對于房玄齡而言,這顯然是一個虧本的買賣。
有這么多的錢糧,大唐為何不征募馬步兵,從陸路平推過去?
那高句麗和百濟人,無法自給自足,只能通過海運才能滿足國內的需求,自然而然擅長海戰,他們大半的國土本就瀕海,這也無可厚非。而大唐何須用自己的短處,去攻其長處?
于是他道:“若是繼續造船,那么需花費多少時日,又需花費多少錢糧!”
陳正泰似乎早想到了這個問題,立馬就道:“錢糧的事……我已想過,揚州應該可以籌措,兵貴精不貴多,再造數十艘艦船即可。而時日……只要還有足夠的船料,那么……可以立即開始營造,兼且在造艦時操練水兵,等到艦船完畢,即可出海,與賊一決死戰。”
李世民聽到這里,也不禁為陳正泰的貪功冒進給嚇著了。
剛剛覆滅了一只船隊呢,你還要來?
不是剛剛還在說,高句麗和百濟人的艦隊厲害嗎,你一年時間,就可將他們拿下?
房玄齡也不禁無語,只是他深知,若是不海戰,就可能要命李靖預備數十萬兵馬前往陸路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