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這一支艦隊,基本是循著當初覆滅的艦隊航線北行。
艦隊之中,招募的大多都是江南人,正因為如此,江南人習慣了舟船,再加上在水寨中有過一些操練,所以倒不至戰斗力銳減。
只是海中實在太顛簸了,依舊還是有人吃不消。
婁師德還算好,只是他的兄弟婁師賢,卻是上吐下瀉,整個人折騰得很嗆。
河中的舟船,和海中的舟船,還是不同的。那種顛簸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只是這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之中,即便是有人上吐下瀉,旁人能做的也是有限,這等事,只能憑借自己熬過去。
婁師賢已幾近虛脫。
可婁師德知道自己已顧不得自己的兄弟了,十幾艘船,無數的事,都要他處置。
艦船中帶來的淡水和糧食,倒是充足的,只是海中能吃的東西,還是有限。
就在十幾日之前,一艘船上似乎染了某種疾病,死去了七八個水手。
這些水手幾乎是在哀嚎中不甘的死去。
艦隊中的士氣,也已跌到了谷底。
而艦隊……已經靠近百濟海域了。
越是這個時候,婁師德越是心急如焚。
他還是小看了這汪洋大海中行船所帶來的問題。
無論是疾病,還是風浪,甚至還有心理。
譬如在昨天,一個水手突然發癲一般,直接沖下了船,掉入了海中,迄今也沒有打撈上來。
這船上給人太多的絕望了,絕望到無數的孤寂圍繞著人,使人控制不住的生出死念。
婁師德心知,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艦隊,還沒尋覓到敵艦,便有覆滅的危險。
這些帶來的將士,終歸還是操練不足,經驗也不豐富。
他在艙中,已寫下了一份絕命書,雖然他知道,這封書信,想來是永遠帶不回陸地的。
可或許……人總是會僥幸的存著一絲希望吧。
“校尉,校尉……”
在這搖晃的艙中,突然有人趔趄而來,急急地道:“有……有船……有許多船。”
婁師德眼眸猛地一張,豁然而起,整個人竟發現,一丁點心思也沒有了,腦海中突的一片空白,老半天,才回過神來:“船……什么船?”
這人臉上都是焦急之色,回道:“百濟的艦船,對方的旗號……是百濟的船……有二十余艘,正朝著我們這邊奔來了。”
任何時候,倉促遇到對手,原本都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
可此時的婁師德,他的心理很奇怪,他居然整個人激動得顫抖起來。
總算……遇到了。
今日哪怕是死,可至少……也可死得轟轟烈烈一些。
他激動得無法克制,眼中掠過決然之色,顫抖著道:“傳令,準備迎戰。”